熊老的咆哮依旧震耳,却一声颓过一声。
没有了熊老与黑烟儿的压制,瞧见处处旗帜招展,那是毛神们开始啸聚成群,街头巷尾神光湛湛相连,逼得鬼影们四下逃窜。
最终。
但见无数黑气如注夹杂惨叫哭喊躥出了兰李坊。黑气,是眼见不妙统统作了逃兵的飞来山群鬼;哭叫,是厉鬼们溃逃时顺手掳走的財货与活人。
“没影贼,没影贼!当真贼性难改!”
老將破口大骂,拔出宝剑要衝上去抢人。
没迈出步子,腰间束带从后被扯住,只以为是俩小儿捣乱,愤愤一挣。
纹丝未动。
愕然回顾,扯住腰带哪里是孩子的小手,分明是一只巨大鸟爪,爪指利如弯刀勾刃,爪皮鳞鳞似古树老皮。
小七笑吟吟对著他。
背后。
七彩的羽翼迎著夜风徐徐舒展。
“你……”
老將又要开口,脚下地面忽变绵软,身子一斜,不由自主陷了下去。
才发觉。
那烂泥沼已在不知不觉间蔓延过来,吞没了他半截小腿,正要去拔,泥沼之下忽有物紧紧缠住了脚脖,拽著他更深陷几分。
慌忙间还没及反应。
耳边羽翼激风声大作。
整个人被攫住已然腾空而起。
“啵。”
泥沼下的东西亦被带出,那是一具活尸,皮肉乾枯见骨,可头髮却格外油亮茂密。久远的传说隨著尾椎炸起的激灵一下子钻上天灵盖。
倀鬼!
寒池使者的倀鬼!
传说中寒池使者虽受招安,却从来不曾离开兰李坊,反把它的寒池地狱藏在了兰李坊下头,莫非是真的?!
活尸牙关开闔咯咯有声,枯瘦的爪子死死抓住老將的腿不住试图往上攀爬,更糟糕的是,活尸的长髮笔直垂进泥沼里,似乎与某种更庞大的东西相连,也拽著老將,拖著小七不得高飞。
“老灵官,你手里的傢伙是摆设不成?!”
老將颤慄回神。
先道了一声:“苦也。”
恨不得高声大叫:使者住手!是友军。奈何以窟窿城一贯的作风,哪会听他废话?
不得已抡起剑一通乱劈,直把那活尸砍得骨零肉碎,坠入泥沼。
下一刻。
泥波汩涌。
轰!
一股泥泉迎面冲天而起。
淅沥沥泥点如雨泼打,扑入口鼻,腥臭欲呕。
一株数不尽油黑死人头髮编织成的巨树在眼前霎时参天,“树干”上一处处癤子是一个个裹缠发间的活尸,挣扎嘶吼著伸出双臂,拼命將人拖入树中为其替身。
所幸,小七飞掠迅捷,毫釐间闪躲开去,活尸的塞满淤泥的指甲將將擦过老將的鼻尖。
可老將胸膛心跳却没一点儿缓和,反而越来越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