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因。
轰,轰,轰!
道道“巨树”相继拔起。
“树冠”散开乱发如长蛇如线虫舞空,织成一张遮天蔽日的巨网,当空落下,就同对付黑烟儿一般。
可小七不是黑烟儿,不是驾驭火球横衝直撞的祸星子,小七是山中的精灵。
他时而拔起,时而俯衝,时而盘旋,时而滯空,虽带著两个累赘,却仍旧灵动仿佛清晨嬉戏於山林间的雀鸟,穿越细密的枝叶藤蔓,翅羽不沾一点朝露。
在漫天泥雨中,衝出罗网,落在一片坚实的地面。
……
双脚终於能踩个结实,老將呸去嘴里泥沙,才抹了把脸上烂泥,欣喜没浮上心头半点,两眼登时直了。
周遭。
高高低低的屋舍半没於泥沼。
有煞气道道如冷火熊熊,那是窟窿城的几头大鬼正磨牙吮血;有神光连绵林立屋脊,那是毛神们立起战阵四面合围。
而在这一眾鬼神的虎视眈眈里,老將持剑独立,身后是瘫坐著的小七与泥鰍,脚下的坚实是巨熊青石化成的脊背。
他百口莫辩,瞠目结舌。
……
石熊匍匐在泥沼里,密密髮丝如水草缠住身躯,拉著他点点下沉,他似已耗尽力气威风不再,偶有挣扎,也只是陷得更深。
面对精疲力尽的“猎物”,“猎人”们自也不必贸贸然上来,远远围著,以防逃脱。
如此。
火光熄了,咆哮也没了,兰李坊竟得了暂时的平静。
老將殊无喜色,他深知眼前的平静不过是脖颈上渐渐收紧的吊索。
可既上贼船,如之奈何?
他回看同伴,鬍子一颤,差点背过气去……这边何泥鰍刚抹了脸上污臭,那头小七抖擞起羽毛,泥点噗嗤嗤又扑了泥鰍一脸,教泥鰍更似个泥鰍,气得他扣了起两把烂泥就往小七漂亮的翎羽上抹……两个小娃竟嘻嘻哈哈打闹起来。
祖宗啊,什么时候啦!
老將又气又急,却又燃起一丝希望。
“莫非还藏有援军?”
小七不答,却反问:“老灵官听见了么?”
老將忙立起耳朵。
他听著了。
渣渣,是山雀。哇哇,是夜鷺。噠噠噠,是白头翁……
老將迟疑:“鸟叫能招来援军?”
小七笑嘻嘻。
“不能。”
老將鬍子一通乱颤。鸟叫有鸟用,能叫死鬼神吗?
他气呼呼拔剑,俯身去砍缠在熊老身躯上的头髮。
小七还在身后追问:“老灵官可知厉鬼的神通从何而来?”
老將当然晓得,可他生著闷气,不想理会,一个劲儿挥剑。可髮丝却割之不尽,甚至缠住了剑身,若非他及时撒手,险些自个儿也被拽入烂泥。最后,只有对著泥沼,瞪眼发愣。
小七仍自顾自说著:
“鬼的神通多因其死。死於江河者,能兴风作浪;死於瘴癘者,能口射毒气;死於气愤者,能由怒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