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都是因为我太想他了……我找不到他……我只能……”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脸上,那眼神让我毛骨悚然,仿佛我依然只是某个幻影的替代品。
“闭嘴!”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混合着愤怒、恐惧和深深的恶心,“不要用你那些恶心的理由来玷污‘想’这个字!你想他?你想他就是把我当成他的影子,用锁链锁起来,用暴力‘改造’,毁掉我的人生吗?!”
我的控诉像鞭子一样抽打过去。顾凛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辩解,却又无从辩起,只剩下满眼的痛苦和混乱。
“我知道……我错了……我愿意弥补,我愿意做任何事……”他喃喃着,眼神却依旧死死锁定我,仿佛我是连接他与沈修哥的唯一桥梁,“可是小钰,求你,看在……看在我和他过去的情分上,看在我也曾……照顾过你的份上,告诉我他在哪里?让我见见他,就见一面,好不好?我只想亲口对他说声对不起……我只想……”
“情分?照顾?”我打断他,泪流满面,声音却带着一种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冰冷和尖锐,“你和他的情分,早就被你亲手毁了!你对我的‘照顾’,就是把我拖进地狱!顾凛,你听清楚了——”
我抬起头,透过朦胧的泪眼,死死盯住他憔悴不堪、写满偏执哀求的脸,一字一句,清晰而决绝地说:
“沈修哥不想见你。”
“他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
“而你,也不配再叫他的名字。”
顾凛如遭雷击,整个人晃了晃,眼中的光芒瞬间熄灭,只剩下死灰一片的绝望和空洞。他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支撑,踉跄着后退了一步,背脊佝偻下去,喃喃重复着:“不想见我……不配……哈哈……不配……”
那模样竟有几分可怜。但我的心冷硬如铁。对他,我已生不出半分同情,只有无尽的憎恶、恐惧,以及一丝可悲——为那个曾经或许真实存在过、却早已被他自己亲手扼杀的“顾凛”,也为那个被他执念纠缠、至死都不得安宁的沈修。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小钰!”
是沈修哥的声音!冰冷,紧绷,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怒和杀意。
我猛地转头,看到沈修正从小区里疾步冲出来,他显然也是刚回来,甚至没来得及换下见客户时的正式西装,只是外套敞开着,领带松了。他的脸色是我从未见过的铁青,眼神锐利如刀,直射向顾凛,周身散发着骇人的、几乎要凝为实质的冰冷气息。
顾凛也看到了他。
那一瞬间,顾凛死灰般的眼睛里,骤然爆发出惊人亮光,混合着狂喜、痴迷、痛苦、愧疚、哀求……无数复杂到极致的情绪,让他的脸孔都扭曲了。
“阿修……真的是你……”他嘶哑地、梦呓般地唤道,朝着沈修的方向,下意识地伸出手,仿佛想抓住一缕幻影。
沈修却连看都没再多看他一眼。他疾步走到我身边,一把将我揽到身后,用他宽阔的肩膀和背脊,将我完全隔绝在顾凛的视线之外。他的手臂紧紧环住我颤抖的肩膀,力道大得让我生疼,却带来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没事了,小钰,哥在。”他低声在我耳边迅速说了一句,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是后怕,也是愤怒。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呆立在不远处、伸着手、表情凝固在狂喜与绝望之间的顾凛。沈修的眼神里,没有恨,没有怒,只有一片彻骨的、仿佛看陌生人、甚至是看一件垃圾般的冰冷与漠然。
“顾先生,”他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用的是最疏离客套的称呼,“这里不欢迎你。请立刻离开。如果你再出现在我家人附近任何地方——”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落。
“我不介意,让你真正体会一下,什么叫‘活不下去’。”
说完,他不再给顾凛任何反应的时间,揽着我,转身,步伐坚定地朝着小区内走去。他的背影挺拔如松,将我牢牢护在身侧,隔绝了身后那道如跗骨之蛆般粘稠绝望的视线。
我没有回头。
我知道,顾凛一定还在那里,像一尊瞬间风化的雕像,站在秋日萧瑟的街头,望着我们离去的方向。
但我的世界,已经重新被哥哥温热坚实的怀抱和沉稳的心跳声填满。
电梯上行。回到熟悉的、安全的家。沈修反锁上门,仔细检查了所有窗户,然后才转过身,紧紧抱住我,手臂还在微微发抖。
“对不起,小钰,是哥回来晚了……”他的声音充满了后怕和深深的自责。
我埋在他怀里,嗅着他身上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身体渐渐停止颤抖。刚才面对顾凛时的尖锐和冰冷慢慢褪去,只剩下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一种奇异的、如释重负的清明。
那个名字,那个阴影,终于被狠狠地、彻底地,甩在了身后肮脏的街角。
而我,被我的哥哥,牢牢地保护在怀里,带回了光明温暖的家。
恶魔仍在人间徘徊。
但我的世界,已有高墙筑起,有利剑悬守。
最重要的,是有至亲之人,用他的归来与守护,为我撑起了一片再不容侵犯的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