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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3章 丧事（第2页）

老道睁眼，目光如电：“你可知我是谁？”

她摇头。

“我是当年奉命潜入苏府的巫祝。”老道沙哑道，“那年你母亲难产，薛老夫人请我施‘换骨延寿术’，实则是借法事之名，在药中下毒。我……我本以为只是寻常争宠，没想到……”

他突然哽咽：“我看到你出生那一刻，天现异象??北斗第七星坠入庭院，井水沸腾三日不息。我知道，你是‘承命之人’，背负着改写命运的天机。”

苏舒窈心头剧震。

“后来我逃了。”老道颤声道，“我不敢再沾染因果。可这些年，我夜夜梦见那口井，梦见你母亲站在血泊中对我说：‘若我女儿归来，请告诉她??她不是灾星，她是救星。她的存在，是为了终结这场延续百年的仇恨。’”

他说完，取出青铜镜，置于地上：“此镜照魂，可见前世因果。你若敢看，便能知晓一切真相??包括你亲生父母真正的死因，以及，为何萧景珩对你执念如此之深。”

裴聿丞闻讯赶来，厉声喝止：“住口！邪术惑人，岂可信之？”

老道却不惧，只盯着苏舒窈：“你不怕知道吗？不怕发现你所爱之人，其实也曾在那场政变之夜挥剑杀人？不怕你敬重的夫君，也曾是追杀你父兄的将领之一？”

空气仿佛凝固。

苏舒窈看着那面古镜，镜面幽暗，似有血影浮动。她想起幼年噩梦中那些燃烧的宫殿、嘶喊的亲人、冰冷的刀锋……她一直以为那是幻觉，可现在，她开始怀疑??那或许是被封印的记忆。

“我要看。”她终于开口。

“舒窈！”裴聿丞一把抓住她手腕，“你忘了阿戢的话吗？你是我们家的人！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

“可如果过去从未真正结束呢？”她反问，“如果我和你的相遇，本就是命运的安排？如果这场爱，不只是偶然，而是某种偿还与救赎？”

她轻轻挣脱他的手，走到镜前，深吸一口气，低头看向镜面。

刹那间，天地翻转。

她看见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烈焰冲天。一名女子抱着婴儿奔逃，身后追兵如潮。那女子回眸一眼，面容竟与她一模一样。她听见自己尖叫：“娘??！”

画面一转，少年时期的裴聿丞身穿铁甲，手持长枪，率军破城。他眼神冷酷，一枪挑起一面龙旗，掷于火中。旗帜落地瞬间，显出两个字：**萧氏**。

她的心几乎停止跳动。

再一转，年幼的她被裹在襁褓中，交给一名侍女。那侍女正是林嬷嬷。她听见母亲最后一句话：“活下去……替我看看太平盛世的模样……”

最后，她看见萧景珩跪在一座墓前，墓碑上刻着“皇妹萧婉柔之墓”。他泪流满面，低声呢喃：“你说过，只有找到那个能让你重生的人，我才能放下执念……可为什么，她偏偏是你？”

影像消散，苏舒窈猛然惊醒，跌坐在地，浑身冷汗淋漓。

裴聿丞立刻将她抱入怀中：“别怕，别怕……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她颤抖着问：“你……真的杀了我父亲？”

他沉默片刻，缓缓点头：“我奉命攻城，不知内情。直到后来才知，那一战，斩尽前朝宗室，无一生还。我以为那是忠君报国，可现在……”他紧紧抱住她，“现在我才明白，我亲手毁掉了你的一切。”

她泪如雨下，却没有推开他。

因为她看见了更深的真相??那一夜，不只是杀戮，也是误解。裴聿丞是被利用的棋子，正如她母亲是阴谋的牺牲品，正如萧景珩，是失去至亲的疯魔者。

他们都曾是受害者，也都曾成为加害者。

“这不是你的错。”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却坚定，“就像我不该为母亲的死恨所有人，你也不该为执行命令而背负终生愧疚。我们要做的，不是沉溺于仇恨，而是阻止悲剧再次发生。”

她转向老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但我不会用它来惩罚谁，也不会因此离开谁。相反，我要让更多人知道这段历史??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让下一代不再重蹈覆辙。”

老道怔住，继而老泪纵横，叩首三下，悄然离去。

七日后，苏舒窈宣布启动一项新计划??《往事书》编纂工程。她邀请史官、幸存者后代、民间艺人共同参与，记录那段被掩埋的政变历史。她亲自撰写序言：

>“历史不该只属于胜利者。每一个死去的名字，都值得被记住；每一段痛苦的记忆，都应成为警示。

>我的父亲死于战火，我的母亲死于阴谋，我的兄长流落天涯，我的夫君曾是敌人。

>可今天，我们坐在一起，不是为了清算，而是为了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