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虎军押送的队伍在崎岖的山道上蜿蜒前行,泥水与血水在石离九的脚踝处混成暗褐色浆液,每走一步,都仿佛有无数细针扎进骨髓。
她咬紧牙关,不肯发出一丝呻吟,紧紧搀扶着被割掉舌尖的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的舌头伤口处被简单撒了些药粉,虽再未流血了,但他已难以言语,只能靠手势比划与石离九进行交流。
前方,图塔极骑在那匹剽悍的黑马之上,披风在晚风中猎猎作响。
他不时回头,目光锐利地扫过苦囚队伍,仿佛在清点自己的战利品。
中年男子轻咳几声,身子微微倾泻,倚向身旁的石离九,压低声音,含糊不清问道:“接下瑞……怎摸办?”
石离九摇摇头,眼底浮上一丝茫然,“我解不开脚踝处的铁镣。”
她方才偷偷尝试了数次解开铁镣,仍始终无法撼动那冰冷的铁镣,更糟的是,那些赤红符文还缠绕在她身上,不停吞噬她的力气。
中年男子闻言,叹了口气,面如死灰,不再言语。
这支队伍一直跋涉了一天一夜,才终于在一处荒草丛生的洼地停驻下来,众人未饮一滴水、未进一粒米,饿得头晕脑胀,再也支撑不住,纷纷瘫坐于地,背靠背依偎在一起。
为首的图塔极勒住马绳,黑马前蹄踏地,不再向前疾驰。
远处,忽有一道黑点自地平线缓缓逼近,伴随着规律的马蹄声传来。
片刻后,一名身着常服的士兵策马而至,在图塔极面前稳稳勒马,飞身下马,单膝跪地,抱拳朗声道:“参见图将军!”
图塔极轻“嗯”了一声,淡然道:“给你们又送了些苦囚过来。”
“是!”常服士兵应得响亮,余光却悄然扫向图塔极身后的队伍。
见这支队伍里大多是老弱病残,极少有青壮男子,那常服士兵虽心生嫌弃,暗自皱眉,却不敢在图塔极面前表露出来,反而还要强装出一脸欣喜之状。
他犹豫片刻,小心翼翼道:“图将军,孙将军……也在此次歇脚,您是否还要入营?”
图塔极斜睨他一眼,“孙雨那老匹夫也在?”
常服士兵轻轻颔首,补充道:“孙将军说他只作短暂停留,约莫……约莫明后日便会继续启程。”
图塔极讥诮笑道,“老子会怕他?走吧,前面带路。”
常服士兵不敢多言,连忙起身,翻身上马,在前引路。
马蹄踏在碎石路上发出清脆的回响,而身后那支由苦囚组成的队伍拖着铁镣,脚步蹒跚,发出沉重的喘息声。
他不时回头扫视一眼,眉头微蹙。
行至军营前,两列甲士分立两侧,神情肃穆。
瞭望塔上忽地传来一声爽朗大笑:“图塔极!你这个懦夫,竟真敢踏进我的地盘?”
声音未落,一道魁梧身影自瞭望塔台阶大步而下。
来人身披鳞铠,腰悬双刀,须发微白却目光炯炯,正是孙雨。
他步伐沉稳,身后跟着数名亲卫,气势逼人。
图塔极勒马停步,嘴角微扬,冷笑道:“孙老贼,几年不见,嗓门倒是愈发洪亮了,莫不是怕全军营的人都听不见你那点虚张声势?”
两人对视,空气中仿佛有火星迸溅。
四周兵卒皆屏息凝神,不敢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