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的一声,刀尖刺穿压实了?的积雪,深深切进山石里。
李寻欢抿直了?唇线,面色苍白地抱紧了?另一只刀匣,一言不发地背过身,将贪婪恶意的目光尽数抛下?,背脊深弯,拄着刀一瘸一拐地往山下?走。
肆虐的风扬起他的血衫,他踉跄着,背影歪歪斜斜,眸光却?愈来愈亮。
奚饶侧过头,拖着腔调,望着他的背影悠悠道:“恭喜李大侠夺得宝刀。我与师妹欲在三日?后完婚,李大侠夺爱刀,我得爱侣,真是喜上加喜。”
他停住了?。
这话音入耳的刹那,仿佛浑身的血液一瞬被抽空,心脏处升起尖锐的疼痛感?,仿佛有什么东西挣扎着猝然?觉醒,在心房内肆意冲撞啃咬,每一口都要将他的血肉撕成两半。
他握着刀匣的手掌骤松,冷汗如雨,颤着手按紧了?心房。
好痛。
这种撕心裂肺的痛钉进心脏,将断骨之痛彻底模糊。李寻欢颤抖着吸气,无暇思索到底是何时中了?毒或食了?蛊,满心只剩那句‘我与师妹欲在三日?后完婚’。
耳畔的重音生生穿透耳膜,钻进血肉模糊的更深处。
‘不要’他双眼无神?地喃喃出?声,仅两个字便近乎耗尽了?胸腔中残存的空气。
她怎么能嫁给?别?人。
他的‘念念’、他的‘菱荇’,怎么能做别?人的奚夫人。
他痛得恨不得捂着心口倒地蜷缩,可又觉得脑海中她嫁人作妻、往后与他人生儿育女?,种种皆与自己再无瓜葛的一幕幕比刀还要锋利,犹胜此刻的苦楚。
不行。
他慌乱地失了?理智,扑身向前?便要下?山去寻念念,全然?忘了?自己还拖着一条伤腿。
他才踏步,便一脚踏空,整个人顺着山阶翻滚而下?。呼啸的风声与阿谀声挤进耳道,在脑袋里乱滚。身体?撞击着阶台,棱角几乎要将骨骼尽数撞裂。
他的呼吸愈来愈急促,万蚁噬心的疼痛感?蔓延至四肢百骸,教?他抓不住任何东西,只能绷紧腰身,咬着牙撞上阶侧突起的岩石。
‘砰’的一声,肩胛骨卡进石缝里,刀匣深磕进胸膛,李寻欢的面色一瞬惨白,欲抬手撑起身体?,却?连动一根手指的气力都没有了?。
他瘫软在地,愈是酸涩焦急,心间的疼痛便愈发剧烈,偏偏动弹不得,只能似活死人般倒在原地,守着那两把催人命的双刀,在脑海中一遍遍念着‘念念,别?嫁给?他。’
李寻欢闭上眼的时候,原以来再也见不到她了?。
等睁开眼,见这双上挑的猫眼再落进自己眼里,他仍觉得恍惚。
他吃力地上下?眨动着眼帘,唇瓣翕合,脑袋却?是一片空白。
念念心口微窒,攥紧药碗的指节一瞬泛白,吞下?几欲溢出?口齿的关切,咬唇道:“你怎么那么没用?”
连她自己都未发觉,这句话里黏连上了?多浓稠的委屈意味,比放坏了?的青梅露还要酸、还要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