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玉姜没再出来,云述撩袍跪下。
出翁没当即去扶他,道:“怎受得起仙君一拜?”
云述道:“是云述在拜。出翁,您于云述有救命之恩。昔日在我灵力尽失之时也从未嫌恶过。此恩此心无以为报。”
出翁道:“你是个好孩子。你师父收容我,我搭救你,因缘果报,你就算要感激,也应当去感激元初。曾经,你说你爱慕阿姜,我便没有反对过你们二人之事。但如今,总归是不一样的。”
“何处不一样?”云述问。
“曾经你隐瞒了仙君的身份,若你一早告知,你们二人打一开始便不可能在一起。真要剑走偏锋,我也不会同意。我看着阿姜长大,她吃了多少苦,收了多少罪,我都能一一历数。与你在一起,她的路只会更艰难。凭着一颗真心,很难度过往后的日子。所以,当她决定放弃你的时候,我虽惋惜,却也支持。你可明我意?”
云述道:“云述明白。这世上,您是毫无杂念对她好的人,也是于她而言最重要之人。故而,你的所思所想,皆是希望她能真的快意……可我又何尝不是如此?至于您说,凭着一颗真心无法解决来日之事,此事我已想好,无论姜姜要做什么,我都会不遗余力地帮她,陪着她。”
“问水城,我陪她一起守。这里的人所遭受的不白之冤,我为他们昭雪。纵有沟壑万千,终有平定一日。求出翁,我只想陪她一起。”
这话说得真挚,饶是出翁想借机为难他一回,也很难挑出什么毛病。
夜里风凉。
玉姜悄悄将门推开一条缝,从缝隙里看向这二人。在对上出翁视线之时笑了笑。
出翁总是拿玉姜没法子。
他收了抵着门的拐杖,玉姜便趁机走了出来,扯了扯云述的衣袖,道:“别跪着了,起来。”
云述却很固执:“求出翁成全。”
沉默了许久,出翁才轻轻笑:“我何时为难过你们呢?只是,云述,浮月山的事一日处理不干净,你就一日不能将你们二人的关系公之于众。你可答应?”
云述应道:“是。”
出翁望着玉姜,良久,叹道:“老了,看不清楚了。你们的事,自己看着办吧,我这把老骨头就不掺和了。”
说罢,出翁便拄着拐颤颤巍巍地走远了。
云述再拜:“谢出翁成全!”
回了房中,云述跟在玉姜的身后,接住她解下的外衫搁在臂弯。
“姜姜。”
玉姜没应声。
云述又唤一声,依旧没应。
云述干脆握上了她的手,将她拉回自己怀里,问:“不高兴了?”
玉姜冷哼:“好自作主张,我何时答应要与你在一起了!”
这样薄情之人果真少见。
云述笑说:“你这反悔的本事在哪学的?是否要我帮你回忆,你是如何……说爱我的。”
玉姜没否认,道:“我是爱你,但我说了只爱你吗?”
云述:“……”
云述懒得与她辩个分明,也不想与她你一言我一语地吵,而是直接俯身将她扛了起来,迈步走向拔步床,把她放了上去,抵住。
他半笑不笑:“今夜只能爱我。”
*
拂今抱着七弦琴回来时,院中的灯已经熄了。
他独自在庭院之中伤神。
想当初,这架七弦琴还是玉姜亲赠,说他抚琴之时淡定从容,格外耀眼。
随口的一句称赞,他本也不往心中去。
毕竟他是受了岑澜之命安插在问水城的细作,每日只需要服侍好玉姜,再借机从她这里套出一些话来。
他本不长这张脸。
还是岑澜不知从何处寻来了一张画像,其上是一个白衣君子,仪度非凡。
岑澜嘱咐,让他必须时刻模仿此人,不能有一日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