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唰”地向后急退半步,手中铁剑瞬间出鞘——剑刃的寒光映照出苏璃骤然僵硬的神情。
陆寒嗓音沙哑。
“你并非她。她不会劝我逃离。”
苏璃的笑容瞬间崩塌。
她的皮肤逐渐变得透明,下方翻腾的血雾显露无遗,声音亦变得尖锐刺耳:“你敢否认心中的那份执念?你敢言你不想?”
陆寒紧紧握住剑柄,剑身上的上古纹路陡然亮起。
他望着那团缓缓扭曲的虚影,忆起现实中苏璃站在晨雾里所言:“你带着你的道,归来了。”
原来,最为凌厉的剑,从来都不是用于斩杀他人,而是用以斩断自己心中的执念。
“我想。但我更期望,她能活着目睹那片野菊。”
话未言尽,苏璃的投影便“哗啦”一声破碎。
血雾中传来命劫童子的冷笑,然而陆寒仿若未闻。
他目光凝视着识海深处,那里突然泛起一丝温暖的波动,恰似沉睡多年的古钟即将敲响第一声。
陆寒紧紧握着颤动不止的铁剑,望着苏璃投影破碎后血雾中飘起的几缕星屑,宛如那日药庐房檐角被风卷落的蒲公英。
他心中烦闷不已,正欲松开攥得发白的手指,识海深处突然传来金石碰撞的清脆声响——恰似古寺中落满尘埃的铜钟被敲开第一道裂缝。
一个苍老的身影自剑鸣之声中浮现。
此人身着已然褪色的玄色道袍,腰间玉佩碎成三块,却依旧透着灵光。
其眉骨处有一道陈旧剑疤,自额头一角斜斜延伸至下巴。
他的身形呈半透明状,却比这灰白色空间中的任何事物都更为清晰,仿若从更为古老的时代直接雕琢而出。
“小伙子,慌什么?”
守道者残魂的声音犹如砂纸在青铜上摩擦,却有一种奇异的安抚之力。
“你方才斩断的并非感情,而是执念。真正的求道,从来不是斩断感情,而是驾驭感情。”
他抬手朝着陆寒心口的方向虚虚一点,此时陆寒的心口正因剑意的躁动而微微发热。
他对陆寒说道:“你与苏璃之间的缘分,恰似剑胚中淬炼的火,又似求道途中照亮前路的灯,绝非你要斩断的荆棘。”
陆寒的喉结上下动了动。
他蓦地忆起老匠头教他打铁时所言:“好铁需经千锤百炼,最为关键的是,锤子落下时,心中要想着打造的刀刃,而非那些要碎掉的渣滓。”
此刻,守道者所说的话,与老匠头那粗糙的嗓音在他脑海中重叠。
他握着剑的手先是缓缓松开,而后又慢慢攥紧。
这一回,他手心里不再是冷汗,而是烫得令他疼痛的温度。
“你尝试用‘道意共鸣’回应她的那份执念。”
守道者残魂的身影愈发淡薄,宛如被晨雾逐渐吞噬的山尖。
“你可还记得,她捣药时总爱哼唱的那支小调?你帮她捡药草时,她的耳尖会变得通红?还有,你说要带她去看野菊的那日,她的鞋尖在泥地上画了一朵歪歪扭扭的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