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
他紧紧握着铁剑,剑鞘上裹着的粗布被手心汗水浸湿。
突然,符文开始流动。
左边符文里,出现十二岁的他,正蹲在铁匠铺给老匠头递锤子,鬓角沾着铁屑;右边符文里,是他在山涧首次觉醒剑意时的月光景象,剑鸣声惊飞了整片林子的鸟;最远的符文最为明亮,映出苏璃在药庐捣药的侧影,发梢沾染药汁的绿意,宛如春天初绽的柳枝。
“原来我连死法都已被安排妥当。”陆寒只觉喉咙发紧。
他忆起萧无尘曾言,上古剑灵与命劫同源,是天地为制衡大道所设的枷锁。
此时,每道符文里的画面不断叠加,仿佛有无数只手拉扯他的魂魄——原来这所谓的命劫,便是要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过去被撕成碎片。
“十方命劫,一劫一条命。”
一个稚嫩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陆寒抬头望去,见一个扎着双髻的童子悬浮于半空,身体周围环绕着与锁链同色的金光,手中捏着一块带有血纹的玉简。
这童子面容精致如瓷娃娃,可眼睛黑幽幽的,没有焦距。
“你若能破此阵,便可成道;若失败,便将永远坠入虚无。”
“此阵何人所设?”
陆寒的剑意开始躁动,铁剑在剑鞘中微微颤动。那童子脑袋一歪,嘴角勉强挤出一个极不自然的笑容,说道:“归墟即将崩塌,命轮亦将重新转动。你身上所带的剑意,便是命劫的关键所在。”
言罢,他抬手轻轻一挥,离得最近的那个符文“轰”地炸开,碎成漫天如星般的小碎屑。
他接着喊道:“这第一劫,便是情劫——苏璃的影子,出来吧!”
待那些星屑落定,苏璃的身影缓缓浮现。
她身着那日在药庐所穿的月白色裙子,手中紧握着半块捣药杵,头发梢沾染的药汁绿意鲜亮。
她甫一见到陆寒,眼尾那颗泪痣便微微颤动,恰似雨滴轻落于花瓣之上,轻声开口道:“阿铁,你当真要为了这世界而舍弃我吗?”
陆寒听闻此言,呼吸瞬间凝滞。他刹那间忆起三日前在药庐之时,彼时亦是晨雾弥漫。
苏璃当时手捧刚晾晒好的药草,对他说道:“待我查明灭门真相,咱们便去赏后山的野菊花。”
他当时亦已应允,然而谁能料到次日便卷入归墟那场大战,连野菊的花苞模样都未曾得见。
苏璃又向前迈出一小步,裙摆从金色符文上拂过,她接着说道:“你从前可是说过要带我去看花的。那些人所求的是你的道,而我,只盼你能安然无恙地活着。”
此时,陆寒手中铁剑的颤动陡然减弱。
陆寒望着她眼中满含的期待,喉咙亦不自觉地动了动。
有股情绪在他胸口翻涌不息。
那是那日在归墟之畔,他手持她破碎玉佩时的钻心之痛;是她在血雾中朝自己奔来,裙角沾染的草屑;亦是她明明心怀恐惧,却仍勇敢地挡在自己身前的模样。
“阿铁?”
苏璃又朝他靠近一步,手指几乎触碰到他的脸庞。
“与我同行,可好?咱们去赏野菊花,相伴一生。”
陆寒的剑意刹那间如警铃般作响。
此刻他才猛然发觉,苏璃脚下的符文正闪烁着诡异的红光。
她每迈出一步,便有细细的锁链从她裙摆下探出,缠上他的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