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极,如同惊雷劈在身上。
丁原长年习武,力大无穷,一棍子顶普通家丁三下。
方晓冬没防备地扑到地上,眼冒金星,感觉灵魂都恍惚了下。
沈朝秋高高坐着,视他如蝼蚁草芥般毫不在意。
两棍子又接连落下,方晓冬忍不住了,痛哭流涕,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团肉正被人拍烂。
他往前爬了两步,抬起头看向沈朝秋,想求饶,可看着那张漠然无情的脸,他怎么也抬不起手。
一点点的自尊心让他咬牙生抗着。
但沈朝秋突然叫停了。
丁原闻言退到一旁。
沈朝秋看着方晓冬落下两行清泪的脸,这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方禾。
多年前的那晚,方禾也是这样趴在地上,背上和双腿的衣物浸饱了血,他抬起脸,对他露出求助的神色。
和此刻的方晓冬如出一辙。
沈朝秋站起来,走到方晓冬身边说:“暂且留你一命,倘若发现你不老实,可不会是这么简单了。”
听完他这句话,方晓冬的脑袋像没了支撑力,磕在地上,半边脸挨到冰冷的地板上,吐了口带着血腥的浊气。
待沈朝秋离去,那两个拦截方晓冬的家丁把他捞起来,架回了卧室。
晚上快十二点钟,沈嘉煜回来见到的便是方晓冬趴在床上,两眼无神,脸下的枕头有大片湿痕。
“方晓冬!”沈嘉煜疾步过来,眼里充满怨气,“你今晚去哪里了?”
方晓冬穿着白毛衣,衣服厚实,看不到伤口,他连抬手比手语的力气都没有,只微微转动着湿淋淋的仿佛在水里浸泡过的黑瞳孔,定在沈嘉煜脸上。
他这模样,在沈嘉煜眼里便是不理不睬,这让沈嘉煜更是暴躁,握住方晓冬的手腕就要把他拽起来:“又想装聋作哑?你今晚……”
方晓冬被他提拉起来半个身子,扯动伤口,眼里倏地落下两行泪,脸上五官挤在一块儿,唇瓣直接失了血色。
沈嘉煜见状不对,坐到床边把方晓冬拉到怀里,把毛衣往上捋,发现这雪白的脊背上印着腕般粗的高肿红痕。
他皮薄,有些地方已经渗出血丝,那些伤痕看得沈嘉煜心口狂跳,一股暴戾的怒意染上他眉间:“谁干的。”
方晓冬趴在他腿上,无声哭着。
他不回答,沈嘉煜已经猜到。
把方晓冬小心放到床上,沈嘉煜准备叫人请医生,恰好佣人过来禀报道:“少爷,这是老爷给您送来的伤药,让您给方先生用。”
以父亲为儿子好的名义,给人一顿惩罚,再贴心地送药,沈朝秋这做法进退得当,让沈嘉煜不能再有发作机会。
但老狐狸养出来的小狐狸怎么会轻易善罢甘休?
半晌,佣人都没有等到人接住药,他忍不住抬头,才见沈嘉煜说:“我知道了。”
沈嘉煜拿了药,关上门进屋。
这药沈嘉煜也曾用过,效果比市面上的创伤药强上百倍。
他取了只干净的瓷碗,打开药瓶往里倒出一些青色粉末,用温水兑进去搅拌成半透明的膏状。
方晓冬看见他端着碗过来,把身子往里挪了挪,艰难地比划:“我不用你爹给的药。”
沈嘉煜坐下来,又把他拖过来按在腿上:“不用也得用,不然你这伤半个月都别想下床。”
方晓冬微微皱眉,半个月不能下床,那也太久了。
当药膏碰到方晓冬的伤口时,方晓冬已经做好了疼得他跳起来的准备,没想到一点都不疼,温温凉凉的,反而抚慰了他疼痛难忍的心。
慢慢的,方晓冬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方晓冬感觉有人摸他的脸和额头,还往他嘴里灌什么微苦的汤汁,他皱着眉偏头躲时,那人就说:“可以止痛退烧的,你有点发烫,喝几口,乖。”
声音近得就挨着他的耳朵,他能感觉到,那人呼吸出的热气使他耳朵上的绒毛都在微微轻颤。
再醒来后,室内有些昏暗。
方晓冬趴在枕头上,上身光着,露出擦着药膏的脊背,屋里暖气足得很,他一点也不冷,他呆呆地看着那紧闭的金色窗帘,有丫鬟进来说:“您醒了吗?我这就去叫少爷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