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无耻之徒!
方禾脸皮薄,受不得这种调情般的侮辱,大骂李衍清将来不得好死。
他的话真的应验了。
李家老爷没多久就死了,沈朝秋也以寻到亲人为由离去,李衍清一人挑起李家重担,李瑾月虽也是个能人,那会儿却跟一个穷小子两情相悦,怕她爹不答应,俩人就私奔了,她并不在李家。
李衍清家中做瓷器的,虽做得好,但手艺师傅人手有限,有些特殊艺品只能在总厂做,因此每年李家都要派人往其他地区补贵货。
世道纷乱,匪贼尽出,李衍清要亲自押镖去往北部分店,路上不巧,竟遇上一伙要财又要命的匪寇。
货丢了,人也死了大半,李衍清回来后,没几日就病在了床上。
那会儿,方禾不知道,李衍清是受伤中了毒,强忍了好几日,让自己活蹦乱跳,等终于忍不住了,才倒下。
大夫依李衍清之吩咐,说是生病了。
方禾没多想,只坐在床边,冷哼道:“病死你拉倒。”
李衍清就抓着他的手哭:“禾哥哥,你不会趁我生病,跑了吧?”
李衍清唇色惨白,裂出血丝,他心里竟有些不舒服,甩开了手:“等你死了,我当然会跑。”
李衍清真得快死了。
那天是个很好的天气,屋外菊花争妍斗艳,李衍清靠在枕头上,一双桃花眼半眯着,瞳孔颜色比外面的鲜花还要光彩照人,他发青的嘴角含笑,手紧紧握着方禾的,力道其实很轻,因为已经使不上多大力气了,方禾却没有挣开。
李衍清笑着说:“禾哥哥,我快死了,为了不让你跑,我得活着,我要娶个新娘子,冲冲喜,你说好吗?”
方禾喉中涌上一股热气,熏得眼睛疼,一开口,声音嘶哑:“你都这样了,还要祸害人家哪个女孩子?”
李衍清笑了:“禾哥哥,你在吃醋呢。”
方禾瞪了他一眼,忽然问:“我给你的衍清佩呢?”
李衍清有点委屈地说:“押镖路上,一并被那贼人抢走了,对不起,禾哥哥,我没保护好你给我的东西。”
方禾说:“那本来就是你抢去的,不是我给你的。”
那玉佩是李衍清带他去瓷器厂时,他跟工人学着玩儿,用碾碎的玉石粉经过泥浆重塑制成,李衍清抢了去,还以他名字起名“衍清佩”,脸大如盆,把方禾气得一天没吃饭。
李衍清终究没能冲成喜,翌日晚上,他趴在床上,脸枕着枕头,有气无力地说:“禾哥哥,你走吧,我放你走,不然,我要你陪我一起下地狱,永远缠着你。”
“禾哥哥,你快走吧,再迟些,我就要后悔了。”
方禾站在床边,看着已经神志不清的李衍清,转身走了。
踏出房门时,方禾听见一声虚弱的叹息:“禾儿,我的……禾儿……”
李衍清死了。
世上再没有人能困住方禾。
方禾发现,自己对李衍清的恨,似乎并没有那么深,不然为何看见他躺在棺椁中时,自己会泪流满面,生出不舍呢?
他守了尸体三天。
一切落葬之后,方禾准备离开已经人去楼空的李家时,李瑾月却回来了。
她抱着一个大肚子,昔日的神采飞扬已经成了失魂落魄。
她看着满园凄冷的李府大宅问:“人呢?”
方禾告诉她:“你爹死了,你弟弟也死了,李家已经空了。”
李瑾月看着他,两只漂亮的眼里滚出泪珠。
方禾于心不忍,毕竟,这女人并没有对她有过什么实质伤害,他看着她的肚子问:“你……发生了什么事?”
李瑾月说,她的丈夫池安死了。半个月前,他们村子被土匪屠了村,她也险些难逃一劫,是池安拼死送她出逃。
方禾大为震撼。
李瑾月已经快要生产,又在逃亡过程动了胎气,身子虚弱,方禾没法弃她于不顾,就照顾了她一个月。
可能是刚失去丈夫,又听闻父亲兄弟逝去噩耗,李瑾月脾气不是很好,总是暴躁地摔碗。
那是方禾炖了好久的鸡汤,他也火气大:“你到底喝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