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薛灵玥进屋,成珏便止住祝苧的话,关切问道:“怎么了,何事慌慌张张的。”
薛灵玥喘着粗气,深吸了口气:“苏宝仪认出了与赵楠在客栈中会面的男子,据传那人是万雁堂下属,常年混迹在凉州鬼市。此前她的独灵草也是自万雁堂处得来,我猜二者之间有所关联。”
万雁堂十几年前发迹于北境,下属成分驳杂,听闻多半是三教九流来往期间,只要付出金银千两,没有他们不做的事。
“怪不得没人见过他,原来是早就跑回凉州了,”成珏眉头一沉,刻意道:“但眼下案子逼得紧,我们哪里分的出人手去凉州?”
薛灵玥余光瞥见一旁的祝苧,立时了悟她话中意思,附和道:“那不白白可惜了这线索!”
祝苧正愁没有表现的机会,当下心中一喜,忙道:“我手下军士尽可听二位师妹调遣,莫说是三两人,为了案子有何豁不出去的!”
“却之不恭,既如此,我们便先谢过祝师姐了。”成珏半分不推辞,起身抱拳道谢。祝苧回礼,麻利地从薛灵玥手中接过画像,出门去调人。
薛灵玥看着她的背影,犹疑道:“她真的会帮我们吗?”
“她帮得是她自己,不是我们。”成珏抬手斟茶,将茶盏推到薛灵玥手边:“尽管把心放肚里罢。”
薛灵玥接过来一饮而尽:“这么说,像她们私下传得,师父要升任指挥使了?”
“揣测圣心,为官大忌!”成珏点点她光洁的额头,比了噤声的手势,又道:“不提这个了,他们可曾来信,到底何时回来?”
秦艽与林逸之率人去了淮南道收集当年的罪证。当年受越王之命暗中篡改陆峥考卷的官员,如今正任淮南道上州的刺史。
“方才差人来送口信,快的话今日下晌就到了。”薛灵玥道。
成珏拍拍衣袖,“那咱们也该动起来了,徐家的人再审一遍?”
“好,这下看那帮死鸭子还怎么嘴硬!”薛灵玥一拍桌子,眼中露出稳操胜券的光芒。
…………
二十日后,这场轰轰烈烈,因“越王妃意外身故”而引出的越王案,终于在众人的关切中落下帷幕。
越王犯下强抢民女,私杀仆役,擅权乱政等诸多罪名,贬为庶人,发配岭南,终生不得回转。
礼部侍郎徐乾学判即刻问斩,收没家产,阖家流放漠北,徐氏一族三代不得参与科举。
受徐家指示参与科举舞弊的官员一律除以绞刑,早已归乡致仕的昔日右相王章亦褫夺封号,没收田产,一众门生也或多或少受了牵连。
日升之初,薄雾未散。
清晨的长安城笼罩在一片浅淡的晨光之下。
“诶,你听说了吗,徐乾学今日问斩,我可得去凑凑热闹!”一个背着书袋的年轻人兴奋地议论。
他同窗道:“今日先生要考策论,我可不去。”
“你这人好生无趣……”
“今年参与乡试之人恐怕比往年多出几倍不止,你再不用功,要荒废到何时?”
“那过了今日再学也是一样嘛……”
两人说话间,与并辔而行的薛灵玥秦艽擦身而过。
胯下马儿似乎懂得主人的心意,马蹄放缓轻踏。薛灵玥扭身一瞧,那两名举子的身影落在身后,渐远渐小,声音也听不真切了。
她收回视线,眉眼弯弯:“学子间能有今日之风,殿下的心意总算没有白费。”
一番严审严判的雷霆手段,虽难掩当年陋行,却仍宽慰了天下举子的拳拳之心,使得民间学子入仕之风渐起。
秦艽哼了一声:“殿下英明果决,此案若不是她下定决心澄清玉宇,一扫积弊,只怕无人敢去越王面前为苏宝珠求情,更不用说放她与陆峥归家了。”
薛灵玥目光望向前方高大巍峨的城门,那上的周字大旗正迎着晨光招展,她缓缓叹了口气:“是啊,寻常女子,便是尊贵如王妃之躯,也要在夫纲下受尽凌辱,更不如用说逃离囚锁这种痴人说梦的话了。”
夫权如山,礼法如锁,压得人喘不过气,求告无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