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他当初迎娶沈氏女,兴许,便是发现了沈家的猫腻。
笑了笑,萧渡起身,道:“那我过去一趟。”
将至玉溆阁时,他脚步稍滞。
顾北跟着停在他身后,疑惑问道:“侯爷,您这是怎么了?”
萧渡徐徐回首,笑看了他一眼,道:“我之前同你说过的话,可还记得?”
顾北一愣,数日前的记忆回笼。
那还是在岷州的时候。
四面楚歌,随行的八百精兵尽数牺牲,萧渡亦重伤昏迷,整整三日后,才终于苏醒,再度启程。
彼时,他说:“回京以后,切不可轻易暴露你我身份。”
可夫人又不是外人,也要对她隐瞒吗?
顾北略显迷茫。
他疑惑地抬起头,正对上萧渡似笑非笑的眼神。
顾北心头一震,总算缓过神来,忙道:“主子,属下明白了。”
也是,眼下的局势复杂,所有人都盯着镇北侯府。
夫人也被拉进了这趟浑水,不仅遇了难,还因此失去了记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对夫人隐瞒了身份,倒省得令夫人犯险。
不过这样的话,待会儿见到夫人,又该怎样解释呢?
莫名的,顾北有些忐忑。
她疼得一个激灵,手里的汤匙也没拿住,“叮”的一声掉回了药碗。
碗里的汤药溅起,沈玉蓁雪白的寝衣上,瞬间染上了星星点点的污渍。
萧渡微不可查地蹙了眉,他上前,招了招手,沉声道:“我来吧。”
百绮战战兢兢地将药碗递交给他,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完了……
刚进府就做错了事儿,待会儿,主子是不是会罚她?
是打一顿……还是又将她发卖一次?
看着床边清冷贵气的年轻男人,百绮抖如筛糠,几乎就要跪地求饶。
一道清润低哑的嗓音却忽地入耳:“明天刘医工过来,把你的伤也给他看看。”
百绮登时愣住。
床边的男人说完这句话后,便再未言语。他托住沈玉蓁的脑袋,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另一只手则拿起汤匙,继续给她喂药,动作优雅,神情专注。
温暖的烛光照在他脸上,将他棱角分明的轮廓柔和了几分。而依偎在他怀里的女子,肤如凝脂,领如蝤蛴。
两人靠在一起,交颈鸳鸯般,说不出的缱绻。
百绮愣了许久,才张了张嘴,磕磕绊绊地说道:“……多、多谢主子。”
须臾,一碗汤药见底。
萧渡将瓷碗往旁一递,百绮忙识趣地接过。
不经意抬首的瞬间,她好像看见萧渡怀里的人儿,轻颤了一下睫羽。
屋外的雨还在下,细细密密,斜飞到廊下。
沈玉蓁被年前的一场风寒耗损了身子,比往年要怕冷些。
婢女金珠怕她着凉,给她披了件斗篷。
斗篷边缘镶了圈雪白狐毛,簇着沈玉蓁瓷白的小脸,愈显得她面容姣美,好似早春抽芽的一簇新桃,说不出的娇丽动人。
不过她现在眼眶泛红,像是被风雨攀折过似的,多了几分可怜,纤弱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