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岁,发妻病逝,他舍弃镇北侯的身份,改名换姓,成了圣人的三皇子,李治衡。
然后。
立储,登基,南征北战,戎马倥偬。
问鼎天下的第三年,南疆来犯,他御驾亲征,与其对战。
两军对垒之际,敌阵将领沈渝,朝着他的方向,挽弓一箭。
锋利的箭镞破空而来,正中他心口。
这一支箭,险些要了他的性命。他重伤昏迷,整整七日后,才终于恢复了意识。
醒来,便被刘洪安诊断,患了失忆之症。
萧渡眼帘半垂,把玩着手上的乌玉扳指,淡淡一笑。
这失忆之症又称离魂,无人可治,亦无药可治,世间罕见。
未曾想,他机缘巧合地回到七年前,竟还能遇到同病相怜之人。
这人还不偏不倚地,是他的夫人沈玉蓁。
看来他们夫妻之间,也算不上缘浅。
今晨到灵感寺时,她又听到了香客们议论此事。
上个月初,漠北传回捷报。再出来已是申时。“主子,小娘子该吃药了。”
身后,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
萧渡转过身,发现这次来的,是另外一名婢女百绮。
她福了福身,手里捧着碗煎好的汤药。
萧渡退后半步,给她让了个位置。
百绮小心翼翼地将沈玉蓁扶起,在她的腰后垫了个软枕。
然后端来黄梨木矮柜上的药碗,一勺一勺地喂她喝药。
但方才煎药时,百绮不甚烫到了右手,是以这喂药的动作并不是很顺畅。
加之萧渡又在旁边看着——
前世,萧渡可不是什么小小的镇北侯。
他久居高位多年,便是刻意敛了锋芒,骨子里的那股高贵威仪依旧迫人。
百绮心底发憷,紧张之下,竟不慎扯到了伤口。
“嘶——”辰时,天边泛起鱼肚白,初阳熹微,逐退了群星与残月。
萧渡将最后一爿信件扔甩回桌案,揉了揉眉心。
就在此时,门扉外,响起了叩叩之声。
他向后靠了靠,沉声道:“进。”
顾北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说:“侯爷,夫人醒了,说想见您。”
夫、人。
这个称谓令萧渡神情微恍。
他的指尖抚过眉骨,略作思索。
说起来,沈氏失去记忆,对他而言,倒是件好事。
他秘密回京,暗中解决岷州之事,并没有提前现身、打草惊蛇的打算。沈氏忘记了他,倒也能给他省去许多麻烦。
再者,他也能借此机会,更好地牵制沈家。
经历过前世,萧渡很清楚。
沈家并非是寻常的商贾,而是卧底在大燕的南疆暗桩。他们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便也能更好地探听天下事。随后,又转经商路,将搜寻的消息、敛来的财物,尽数送回南疆。
他登基的第三年,两国的战事一触即发,那个所谓的商贾之子沈渝,更是褪去了布衣、改换战甲,与他在阵前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