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官兵闯入衙门内,为首的京兆尹是李恒的门生,上次之后李恒党快恨极了他,自不会客气。
宋彦泽在他们来之前就将所有的诉状和纸张凭据收了起来,桌案上只留了一张未誊抄完的陈状,只有一个开头。
京兆尹一扫,面色果然松了些。
“人我们要带走。”
宋彦泽猛地将笔拍在桌面上,笔墨飞溅,紧盯着京兆尹。
“大人带人闯入御史台衙门,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宋彦泽一贯是清静自持的,对于李恒党明里暗里的排挤,他一向都是一笑了之,这是第一次发怒摆出官威来了。
与他争辩拿不拿人不占理,宋彦泽直接揪住别的狠打他。
“大人带的还是官兵,皆佩了刀,这是想做什么?”
宋彦泽猛然起身,大步走上前去,绯红官袍大袖一甩,站在堂前,挡在那民妇之前,不让官兵近身拉扯。
京兆尹当然不肯后退,定定瞪着他,一时之间僵持住了。
良久铁青着脸转头大喝一声:“卸刀!”
院内一时之间响起了金属碰撞,落地的声音。
“如何?”
宋彦泽始终挡在她身前,冷肃着眉眼不肯后退,情况尚不明朗,此时让她被带走恐怕有生命危险。
“小宋大人!”
宋彦泽一愣,那农妇擦着眼泪颤抖着站了起来,她干咽了两三下才说出话来。
“小宋大人,民妇不让大人为难。”
宋彦泽看着她的眼睛,她摇摇头,眼里满是畏惧,但依旧坚定。
“民妇相信小宋大人,就像我的家人都相信我可以做到。”
“你……”
宋彦泽心被攥紧了,还没来得及多说,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从堂外传来。
“我御史台这是遭了贼了?都劳动了京兆尹亲自带人闯进来了?”
堂下来人是他的顶头上司,正二品右都御史,余注。也正是他石破天惊地将瑄王提上了户部尚书一职。
老人家七十多了,行动坐卧有些颤颤巍巍的,日常不是最后几人拿不定的事务都不会去烦扰他。
余注发须皆白,朝中老臣,在皇上那也是相当有分量的,今天就算是李恒在这也要给他面子。
京兆尹这下拿不定是宋彦泽自作主张,还是有余注的授意。
余注走到宋彦泽身边,身后竟是工部的两位侍郎。
“都敢来御史台撒野了,看来是都忘了小宋大人的外号了。”
他们一唱一和帮腔,看上去京兆尹占了下风,但律例摆在那里,余注拉住宋彦泽。
“既然大人都将人带来了,那就在这廷杖,再把人带走。”
那农妇一拜,很坦然地站在堂下准备受刑,廷杖也是讲究,同样是杖十下,有人半身不遂,有人修养不过一两月便好,还有人就死在当场。
他们这么多人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他们想做什么都不行。
可到底因为是淮州的事,她要吃不少苦头。宋彦泽紧紧攥着手,急切地思索着方法,让她免了这一遭。
“今日御史台这么热闹?”
她都已经被架上了行刑长凳,衙门外传来一声熟悉的低沉声音。
蒋亭渊带了几人,一手按着腰间的雁翎,跨步直接走进来了。他像是没看见里面尴尬的僵持情形,似笑非笑地扫过京兆尹。
稍一拜手,让身后的御前使硬生生将那农妇押了下来,他在场,无人敢拦。
只有着急的京兆尹压住火气:“蒋指挥使这是何意?”
这农妇不知都告了些什么,若是什么粮米的事还好说,就怕是坏谋略的大事捅了上来,不好杀,但也要把人捏在手里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