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没有。。。。。。
固然本心尽失,固然一切难回头,可他总还抱着希冀。九皇子只要还是那个为了他努力吃饭的九皇子,就一定能找回来。
可惜余几道一语成谶。
他入了后宫,犹如进了牢笼,被缚住手脚,金玉供养,不见天日。甄淩弘迷信宦官与权臣,受挑拨而不自知,自顾自和与他有教养之恩的太后渐行渐远,他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里,沉于方寸之地,再飞不出去。
亏他一直信着,他们之间相依相偎远胜君臣相佐。
直到甄云濯娶了一个男妻,正名入籍,一场荒唐得不能再荒唐的成亲礼。
原来,若想做成,是可以做成的。
“朕是皇帝,与他不能比。云舒,你为什么非在意一个名分,朕只心爱你一人,你明明知道。”
是啊,明明知道。
那甄淩弘又知不知道,他在意的,从来不是一个名分。
“爹。。。。。。爹。。。。。。”
“云舒。”
余贤再次睁开眼睛,“余几道”却早不在身边。还是熟悉的床榻宫殿,换了熟悉又陌生的人。
甄淩弘摸得他头全是冷汗,清冷的眼里竟然红出眼泪,甄淩弘将他抱在怀中:“太医。。。。。。叫太医!”
“别。”恍然梦醒,余贤心里又落回空处,他椅在这人胸口,有些徒劳无力,“我只是做了噩梦,现在不想见外人。”
甄淩弘手一直发抖,怕抱他紧了,人就弯折了,抱他松了,心里又俱是漏洞。
只有余贤还在身边,他才能得到生息,可他要碎了、要碎了。。。。。。
“云舒,西陵雪尽带着人打进来了。”甄淩弘痴痴道,“他们一路从边境到京城,人人都歌颂赞美,那些人都忘了,谁才是他们的天子。”
“那陛下记得,他们是你的子民吗?”余贤虚弱道几个字,又觉得困倦,“陛下,还要迎战吗?”
“要。”甄淩弘睁开血红的眼,露出癫狂来,“想杀了我,我就带着京城,和他们同归于尽。”
——魔虎已成,你换不回来了。
那腐朽的记忆鲜活起来,余几道字字入耳,如惊雷劈在身上。天道轮回,他这身病骨,只怕是上天给他助纣为虐的惩罚。
余贤偏头,吐出一口血来。
“云舒!云舒!”甄淩弘的疯狂神色散退,只有惊慌失措和害怕,“为什么!为什么没有用!金日草没有用!玉灵寺也没有用!”
他只能拍拍甄淩弘的背,淡然一笑:“终有这一日的。”
终有这一日的,为谨。
余贤没有告诉他,自甄云濯决意要娶世子妃的那一天开始,他就没有再吃过任何药了。宣政殿开得妖冶的花草,都是价值连城的药汤灌溉出来的。
花草能活,因为本就欣欣向荣,而他身心俱疲、日日忧思,不想再苟延残喘了,何必浪费?
“我做这个皇帝,到底能换得什么?”甄淩弘抱着他,将他微凉的手往怀里捂,却好像,再也捂不热了。
“陛下,我想我父亲了,还能再见一面吗?”
余贤再醒来时,又过了一日,伺候他的宫人日日以泪洗面,见他醒了却还要强装着一张笑脸:“贵君醒了。”
已经开解不了他了,毕竟,他连自己都开解不了。
余贤被宫人扶着坐起来:“你将窗户都打开,我觉得闷。”
外头在下雨,映衬着宣政殿经年不变的景色。
“现在如何了?”他忽然问。
宫人了然,小声回答,神色语气无不悲伤:“煜威侯带领的军队已经破了三城,最迟明日,就会攻打进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