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贤淡淡点头:“陛下呢?”
“自昨日从贵君身边离开,便不知去了哪里。”宫人掩住悲伤,小心抬出药来,“贵君,还是喝点药吧,再熬几日,太后就会接贵君出去了。”
余贤看着这碗汤药,闻见里头奇异的药香:“金日草?”
宫人点点头:“贵君喝一口吧,不止有金日草,还有万年参片。。。。。。”他说着说着落了泪,“陛下派人去请余太傅了,为着太傅,贵君也撑一撑吧。”
他早知道余贤不再服药,一心求死,应了余贤没有告诉任何人,哭了不止千百回,可他看到太后如此用心,却还是想再试试。
“浪费。”余贤轻垂眼眸,又看着窗外出神,“远水救不了近火,见不着了。”
可惜他早年站在甄淩弘身边一心为他着想,对西陵庭楹也有疏落和不喜,到头来,他一叶障目便罢了,就连自己都是别人的倒影。
所幸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余贤摇摇头:“你若不嫌苦,便喝了吧,这么名贵的药,倒了也可惜。”
宫人跪在地上,泣不成声:“贵君,您救了煜威侯的小奴才,他们不会为难贵君的!”
“别哭了。”余贤伸手摸摸他的头,“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晓得我不在意这个,事已至此,你就当我解脱了吧。”
他费劲地从榻上下来,看着自己骨瘦如柴的身躯,笑了笑:“现在这个身量,应当是能穿了。你帮我梳头打扮吧,找那件。。。。。。陛下压在箱底的那件,月白长衫。”
既要告别,也用他喜欢的模样告别吧。
余贤坐在殿堂上,面前一壶清酒。
外头已经隐隐传来声音,而后宫人进来,带了两个侍卫:“贵君!宫门破了!太后命人来接您!待大局稳了,还您清白身份,风光接回来!”
酒盏里的水液轻轻晃动,很久后余贤才抬头:“我便不去了。”
“贵君!”
“我还有话要和陛下说。”他清冷的声音变得虚弱不堪,却还字字听得清,“替我多谢太后好意,就说云舒。。。。。。有账要算。”
他坐了一夜,身体早就撑不住,听不清下头哭求劝诫,只能摇头。
很久以后,殿内终于安静了下来。
“云舒。”
他从混沌中清醒,眼睛已经快看不清面前的人。余贤想爬起来,却是无能为力,跌落在甄淩弘怀中。
“我败了,云舒。”
甄淩弘抱着他,如同被夺了舍:“余太傅不在楚州了,我、我怕是又要对你食言。”
余贤摸索着攀上他的脖颈,问:“陛下去做了什么?”
“云舒,我不会输的,我说过,大不了同归于尽。”他答非所问,只有狠戾,甄淩弘摸着这张已经快没了生气的脸,低头想吻他,却看到他的衣裳。
“谁让你穿的?”甄淩弘抖着声音,有难掩的怒气,夹杂着哭腔
余贤闭上眼,终是不再抱有希望。
他颤抖着手去抬那杯酒,亦是在答非所问:“我已经很多年没喝酒了,你再陪我喝一杯吧。”
“云舒?”
“陪陪我吧,我陪了你这么多年。”
甄淩弘握着他的手,毫不犹豫饮下了那杯酒:“别喝酒,你身体不好。。。。。。”
看着水液被喝得干净,喉结吞咽,余贤想笑,却不再笑得出来,他背靠在他怀里,外头已经声音愈发近了,他们二人互相依偎着在这空荡荡的殿中,如同小时候在阴寒的冷宫。
“陛下去做了什么?”
甄淩弘握着他的手,缓缓道:“我埋了炸药,在到宣政殿必经的路上,他们一来,就会被炸得粉身碎骨。宫殿,也灰飞烟灭。”
余贤身体一僵,嘴唇开始微微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