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嫱已记不清,自己这是第几次看见这般明艳的正红色。
南郡的嫁衣与大宣大有不同,虽说火红的嫁衣上,都是一样的镶金戴玉,可眼前这件嫁衣的裙尾却收窄了许多。卫嫱屏退周遭侍人,兀自将嫁衣穿好。
不光是裙尾,便是连那一对宽大的袖摆也收紧了许多。
似是为了行某事方便,而特意这般缝制。
迎亲的队伍一早便到了,西蟒似乎是要刻意羞辱南郡,接亲行列布设得异常简陋。反倒是那婚轿之外,被特意安排了乌泱泱一大群人。见状,卫嫱忍不住笑。
“这是防着我逃婚呢。”
滕月心有担忧,上前攥了一把她的手。
对方派了滕元滕慕,亲自护送她出关。
临别之前,卫嫱听见长姐于自己耳边轻声:“这一路上如若后悔了,你的这两个哥哥随时都可以带你回来。”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只让卫嫱听见。
坐上大红色的婚轿,为首之人登即敲了声婚锣。清冽的一声响,竟还带着几许悲壮。卫嫱听见踏踏的马蹄声响起,沉闷的声音,带着她告别了故土。
冷风混杂着砂砾,吹拂过窗帐,轻扑至卫嫱脸颊上。
她未蒙盖头,也未执婚扇。
行了少时,她自马车之内悄悄抬起车帘一角,恰见滕慕高昂坐于马背之上,手握着缰绳,寸步不离跟着她。
虽说,平日里她这个二哥确实不怎么靠谱,但如今看着对方的身影,卫嫱坐于马车之内,仍感到一阵前所未有过的心安。
她抿了抿唇,将车帘放下,后背靠在车壁上,阖眸休憩。
虽说南郡距西蟒并不甚远。
可这一路上山路曲折,光是弯弯绕绕,便要走上将近三日的路程。
出了落雁关,悬崖峭壁,怪石陡峭崎岖。
也正是这般恶劣险峻的地形,韬养了西蟒人的骁勇善战。
用滕慕的话来说,西蟒人都是一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夫。
莽撞、粗鄙、野蛮,极其好武。
他说这些话时,卫嫱也忍不住偏过头去,她脑袋歪了歪,似乎想问:“那大宣人呢?”
“大宣人啊……”
滕慕瞧出她心中所想,男人话锋未收,径直道:“说实话,我并未与大宣人有过过多接触,但若是大宣人都像他们皇帝那一般……”
滕慕“啧啧”了两声。
紧接着,男人面上露出了些许鄙夷的神色。
卫嫱好奇道:“像他又如何?”
“我并非是在说你,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我们南郡的小公主。”
滕慕先是补充了一句,而后才道:“若是大宣人都像他那般,看上去文文弱弱,只会耍些阴招……啧,举国危矣!”
不知为何,于滕慕心中,李彻总是如先前那帮面首一样,是“小白脸”似的存在。
滕慕一贯不喜欢他。
然,真让她嫁去西蟒时,二哥却是一阵沉默。
他静默立于月下,月色莹白通明,将他的影拖得极长。
卫嫱不知他又与长姐暗暗商议了些什么,她只看见滕慕牵了匹马,神色匆匆地同她道:“我带你走。”
“去哪儿?”
“去大宣。”
——寻李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