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笑庸是吏部侍郎,执掌百官升迁调任,内奏事处那些近臣,暗地里没少受他的恩惠吧?他又偏在此时让儿子们巡视田庄店铺,宛陵诸家又恰好选中鸠兹的产业。江煦泽查账后,那所谓的巨额借款,实际是人家诸老爷自愿给你们用来招兵买马的,只要你不闹出太大的动静,江笑庸私下应该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吧。”
她叹息一声,望向江兰屿:“看来我们被你这位父亲大人给耍的团团转了呢。”
“不对不对,”君绾玉又道出整件事另一个不合理之处:“江府侍卫再是精锐,如何能在你徐县令布下的天罗地网中轻易劫走江煦泽?怕不是那看守牢房的,早得了你徐县令许可。江煦泽是江笑庸的爱子,你既不能伤他,又不能暴露与江笑庸的勾连,索性演一出劫狱的好戏,顺水推舟把人送走,既全了情面,又撇清了干系。”
“那么让我猜猜,江笑庸让你怎么对江兰屿?杀了?毕竟他告诉你,江兰屿不过是个连祠堂都进不了的私生子……唔,不对。”君绾玉摇头,“或许他说的是野种。”
徐宴清表面强撑着,心早就乱了。他与江笑庸的交易,竟被这女人赤裸裸地摊开在眼前,杀意瞬间占据了他的整个大脑。不能再让她开口!她必须死!
“妖言惑众!”徐宴清眼中闪过一丝狠戾,怒吼着,他拔出还钉在君绾玉肩头的匕首,刺向她的心口。
“咻——!”
千钧一发之际,一杆红缨枪自远处飞来,带着风声和破空之声,“铛”地一声巨响,击中了徐宴清手中的匕首,将其震飞。
几乎同时,江兰屿已挣开士兵的钳制,一掌印在徐宴清胸膛,将其震得后退数步。
君绾玉垂下的手微不可察地一缩,那沾染了她鲜血的银针鬼魅的收回。
红缨枪飞来的方向,一道身影落在十丈之外,傩面具遮脸,唯露一双杀气腾腾的眸子:“奉公子令,诛杀恶徒!”
“杀了他们,一个不留!“徐宴清气急败坏,他手中无利刃,但气势依旧逼人。
士兵们冲了上去,那持枪者岿然不动,八个和他身穿一样服饰的人鬼魅般的落在他周围。
江兰屿认出,这正是医馆内拦下宴折芳的暗卫!
九人手腕齐抬,劲弩齐射,然而箭簇撞上士兵铠甲,竟只溅起点点火星,留下一道道白痕。
众人眼中均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在这偏远的小城,兵甲竟如此精良!
他们果断弃驽,其中一人解开皮革带子,从背后卸下一个橡木长匣,“咔哒”一声,匣体落地自动展开,匣内左右各横插八种形态各异的武器,摊面具小队抽出武器,迎了上去,所指之处,士兵们纷纷溃退,竟无一人能近身!
就在此时,宴折芳已策马而来。
他勾勾手指,下令道:“做掉他们!”
士兵虽有精甲利刃,却缺少实战经验,傩面具小队各个身手不凡,配合无间,应对轻松。
徐宴清面如死灰,目光黯淡,难以置信喃喃道:“多年谋划,败了败了。”
他长呼出一口气,无力地闭上眼睛复又睁开,再也不看周遭一眼。
手腕一抖,甩出藏在腰间的鞭子,鞭子缠过君绾玉的腰间将她拽到身边,徐宴清按下高台一处隐秘机关。
“轰隆隆——!”
石台中央地面骤然下陷!徐宴清挟着君绾玉,消失在裂开的黑暗洞口。
江兰屿一掌震开扑来的士兵,毫不犹豫地飞身扑向那正在急速合拢的洞口!
“轰!”石台严丝合缝地复原。
江兰屿在下坠途中试图借力石壁停下,却徒劳无功,石壁积水太滑,他重重摔落。他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迅速起身,警惕环顾。
密室幽深,墙壁上点着火把,空气里弥漫着霉味和尘土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诡异的橙色小花散发出的甜腻异香。
徐宴清已丢开君绾玉站在墙边,他按下墙上凸起的石块,伴随着沉闷的摩擦声,一面石壁缓缓移开,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石阶。
“你们可以选择跟我走,或者留在这里等死。”徐宴清的声音在密室中回荡,头也不回地走下了石阶。
待徐宴清的身形完全消失在视野中,江兰屿紧绷的神经才略松。他抬头望去,入口处一片漆黑,除了青苔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橙色野花。
徐宴清说的没错,继续待在此地,只有绝路。
江兰屿退回到君绾玉身边,掀开她肩头的衣领。伤口狰狞,皮肉外翻,是被匕首搅动所致,所幸她体质特殊,血已自行止住。
他从怀里掏出几枚折叠整齐的赫蹏纸包,捻开一包,里面是细腻的白色粉末。
“宛陵时就备下了,有金疮药,毒药和止痛散。”他解释着,正要为她敷药。
君绾玉一把扣住他拿着药粉纸的手腕,江兰屿不怒反笑:“怕我毒害你?”
君绾玉迎上他探究的目光:“以你我现在的关系,不好说。你这几包药粉,纸张、折法一模一样,可要分辨仔细了。”说完,她松开了手。
这算什么……总是把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家伙变成这样,也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