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君绾玉的性子,可不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纵容他人如此靠近她,她此刻无力的样子就像……要是这时候有人想取她性命,她能躲开吗?
江兰屿压下这个念头,他拆开一包止痛药粉,均匀的撒在翻卷的伤口处。
“徐宴清如此伤你,还不打算出手?”
君绾玉沉默,没有解释的打算。
江兰屿替她拢好衣领,语气带上几分自嘲:“还是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吗?确实,你的计划我都是一无所知,这一直是你的做事风格。”
他顿了顿继续道:“看到宴折芳去而复返我才想通,你恐怕早就知道了世家那些用来追踪的小把戏。故意招惹宴折芳,让他对你感兴趣,自信的宴折芳以为是自己用五倍子粉在医馆找到了你,其实不然,是你,故意让他找到了我们!”
细细想来,君绾玉撒下的网已将宴折芳完全困住。
“颍川荀氏,门客众多,人才济济,宴折芳初闯江湖,荀家人怎么可能不为他的安全着想,他手下那九人,每一个单拎出来,都有万夫不当之勇,那个衡叔,医术通神,武艺亦深不可测。”
好大的一个局,每思索一分,都让江兰屿感到不安,他沉声道:“宴折芳一行人。。。。。。和我,我们走的每一步,是否都是按照你所布局的来?直至此刻,事态的发展仍然没有超乎你意料之外吧?”
君绾玉见他点破,也不再遮掩:“你长大了,在江府与那些人虚与委蛇,不会再有半分成长,既然江笑庸开恩允你出门,那就把握住。”
“你的养母,程梘禾,愚昧无知,带你回江府的目的,是要你跟着江煦泽打探诸家的情况,这才求着江笑庸放你来宛陵。她背后是整个将军府,江笑庸不会明着翻脸。在你为她刚过继的儿子扫清一切障碍之前,不会让你不明不白的死在申都,你我都深知这一点。”
“江笑庸此人伪善,既要好父亲的名声,又想除掉你这眼中钉,假意被程梘禾说服,顺水推舟允你来此,既给了程氏面子,又能在千里之外为你安排一个合情合理的死法。”
江兰屿点点头:“你所言,我都有想到。”
“统治者都是对老百姓实行愚民政策,他们希望通过愚民来达到巩固政权的目的,用暴力来控制舆论。”君绾玉声音微冷。
江兰屿沉思片刻后认同了她的观点,缓缓道:“故会有奸佞横行,酿成鸠兹之祸。”
君绾玉接着说:“鸠兹城豢养私兵,县令屠戮贵族子弟,诸多事,有何解法?在鸠兹碰到颍川荀氏之人出乎意外,起初并不确定,以美色诱之能否成功引宴折芳入局,但接触下来,此人赤子之心,即便不色诱,他也不见得会见死不救。”
“所以你在徐三派兵围困医馆后,便不再刻意隐藏,转变了对他的态度?”江兰屿了然。
“他家世卓越,身边追随之人皆是大厦栋梁。此难,他可解。最差的结果,你与他结下相识之缘,日后亦多一条接触荀氏的门路,若借此契机成为患难之交,日后你所行路上必定如虎添翼。”
江兰屿心头微震,未曾想她思虑竟如此深远。
“若宴折芳袖手旁观,你我离开鸠兹便是,鸠兹的烂摊子找机会捅给那些能摆平之人来处理。江煦泽恐已被安全送回宛陵,我们快马加鞭,能在他回申都得路上被他救起。”
君绾玉昳丽至极的面孔上闪烁着病态,声音有些虚弱:“两年前出孤峰,我元气大伤,实力远不及巅峰状态。牢房中长时间驱蛊,身体已有些透支。让你和徐三比试,本想借外力刺激助你疏通经络,却不料何明先前下手太狠,反让你伤上加伤……你身体状况和宴折芳的出现,打乱了我原定以银针取你心头血疗伤的计划。”
江兰屿心头一悸,突然感受到自己灰色世界里,君绾玉的存在,似一抹奇异的红,强烈,耀眼。
“若那用红缨枪之人未及时拦下徐三的那一刀……”他声音干涩。
“不是还有你吗?”君绾玉眼睫微颤,忽地眨了眨眼。
江兰屿怔了怔,随即失笑:“这么容易就将后背交给别人,这习惯可不太好。”
这不是两年前在客栈君绾玉说过的话吗?这一记回旋镖……
“你挺记仇的。”君绾玉眼中润着光,随着上挑而笑意隐约,“今天,保护好我,否则,一起死。”
江兰屿道:“我伤的可比你重。”
“方才探你脉象,沉雄有力,经络已通,已是大好。”君绾玉瞪了他一眼,似是觉得他这副孩子气的模样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
“你何时……”江兰屿语塞,原来她方才假意提醒药粉,握住他手腕的瞬间,竟是在切脉!
“你也会死?”
君绾玉纠正他的观念:“我是老不死,难杀死,又不是不会死。”
这话有些歧义。
她忽然身子一软,支撑不住般斜倚在大石块上,气息奄奄:“我浑身乏力,好像走不了了,你可以背我下去吗?”
“你没有伤到腿。”
君绾玉闻言,眉梢一挑,竟抬手拔下头上的玉簪,作势就要往自己腿上刺去!
“你!”江兰屿一把夺下玉簪,重新插回她发间,他背起君绾玉迈步走向石阶入口:“你奉命保护李霁云期间,有关于宛陵部分的,记得多少?都告诉我。”
他无奈的说着,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带着一丝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