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出医馆,门外列队的士兵早已严阵以待。
这些士兵甲胄锃亮,战马壮硕,按制度,一个县的配置不可能达到这种程度,小小的县令,更绝无权力调动如此精良的部曲。
恍然间,江兰屿突然明白了什么。
徐县令让那些掌柜瞒天过海做的欠款,竟是用到了招兵买马,私铸兵器上!
“这些年处心积虑搜刮的银子……怕是已经在不知名的山头养了好几万的精兵。”江兰屿低语,寒意顺着脊背爬升。
“天高皇帝远,如此看来,这徐县令岂不是要造反?“宴折芳递了个眼神给杜衡。
杜衡知道宴折芳这是不打算坐视不理,他手指隐秘一划,跟随他们的护卫得令,瞬间如鸟兽散,没入街巷暗影。
士兵们未得追击命令,不敢轻举妄动,梅成倒也不在乎逃了一些虾兵蟹将,他的目标只在君绾玉。
他上前,眼神冷冽,手中的长铁钉有五寸长,铁钉在月光下闪着寒光,“请姑娘自行受刑。”
君绾玉伸出右手,露出小臂,语气平静:“请吧,我到底是对自己不够狠心,怕痛的很。。。。。。”
梅成毫无怜惜,将长铁钉刺入了君绾玉的小臂。
瞬间,一股剧烈的疼痛从手臂蔓延至全身,身体自主的反应让君绾玉冒了冷汗,然而,就在这痛楚中,她的嘴角竟缓缓上扬。
这种情况下她竟笑的出来?!
鲜血蜿蜒而下,从手臂流至指尖,滴落在地。
梅成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淡漠的表情,仿佛只是在执行一项理所应当的裁决。
宴折芳欲上前,被好十几个士兵擒住,他试图挣脱:“士可辱,不可杀。”
“带走!”梅成冷声下令,沉重的桎梏立刻锁住了所有人的手腕。
在士兵的押送下,一行人来到了点兵台。点兵台,里三层外三层被士兵围的水泄不通,台下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其中就包括那些商户的掌柜们,林岁和也在其中。
台前空地上,地上跪着一大片的人,这些人行为疯癫,但依稀可以辨认他们身上的都是价格不菲的绸布衣裳,江兰屿一眼就认出了这些都是地下牢房被关押的人。
人群的中间,坐着好几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每人身后都立着两名持刀士兵。
高台上的人正讲到了高潮阶段,台下士兵齐声高呼:“徐县令!徐县令!”
徐县令示意大家安静。
那不是!江兰屿收敛了眼神,那是在地牢中比试的徐三!
哈!徐县令,徐宴清,竟是如此。江兰屿心中豁然贯通,迅速垂下眼睑掩饰震惊。
士兵将他们推搡到林岁和旁边。台上,徐宴清声音凄怨:“参加过宛陵之战的鸠兹百姓都获得了什么?”
有几只乌鸦飞离了枝头,徐宴清踉跄着抬高双臂,悲怆欲绝:”多少家庭失去了顶梁柱?生活变得更加困苦,那些幸存下来的士兵,几乎人人身体都有伤残,那点抚恤,层层盘剥下来,到他们手上,连一口棺材都买不起!“
“瀛洲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占了那么多肥沃的土地还不满足,将手伸到了这么一个偏远边城!张都督为守城而死,无后伸冤。他们便掘了他的坟,圈作为自己的土地,那些肥沃的地皮底下,埋的都是被他们打压而活活累死的农民,那都是你们的手足兄弟啊!”
“看看这些坐着的老人!”他指向中央的老兵,声音哽咽,“明明是浴血奋战的英雄,赢了战役却没有赢得尊重!被奸商按着手印签下卖身契,商人们明码标价,用老英雄卖艺博取他人的同情心,赚取铜钱。看客们早忘了宛陵之役的惨烈,欢天喜地的享受歌舞,数着从英雄骨髓里榨出的钱!”
“我们做错了什么?!同为瀛洲子民,为何不给我们活路?!”讲到这里,徐宴清悲愤欲绝,字字泣血。
士兵们情绪也都高涨,愤怒像野火一样蔓延,纷纷大喊:“还我公道,还我公道。”
不知是谁第一个挥刀,砍向地上跪着的人,随着这第一刀的落下,整个场面变得混乱起来。
惨叫声、怒吼声、金属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窒息的交响乐。
鲜血染红了地面,士兵们被心中的愤怒驱使着,他们眼中闪烁着冷酷的光芒,手中的武器无情地挥舞着。
林岁和似乎早已见惯了这种血腥的场面,指着近前一具尸体,声音冰冷:“瞧,这是前任兵部侍郎赵叔冀的远房子侄,这里的,多是世家勋贵的纨绔。”
江兰屿道:“这些蛀虫都贪生怕死,惯会躲在祖荫下作威作福。你们倒真有本事,竟能将他们弄来此处。”
林岁和有些得意:“来不了的,何大人自会去把他们请过来。”
话一出口,他猛然意识到失言,下意识惊恐地望向高台上的徐宴清,又狠狠瞪向江兰屿,咒骂道:“该死!不要转动你的小脑瓜妄想知道什么,来这的人就没有能活着回去的。”
江兰屿无视他的恐吓,脑中线索飞速串联:“何大人?何明?怪不得他在牢房中能来去自如。”
真相的脉络骤然清晰,徐宴清为何明提供名单和目标,何明负责抓人。这些被抓来的人,不过是些仗势欺人的小角色,并非当年宛陵之战的直接参与者。
何明与徐宴清显然无力撼动真正的幕后权贵,只能拿这些小喽啰开刀泄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