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我爷爷刚发消息,说加班回来晚。”金汛淼莫名其妙,“怎么了?”
“现在几点?”梁洗砚问。
“快六点了吧。”金汛淼答。
也就一秒钟都不到,刚才还懒得跟个赖皮蛇似的梁洗砚忽然从床上一跃而起,蹦跶着踩上球鞋,从房门边上拿了把伞,朝着院门外头冲去。
嘴里喊着:“唉卧槽,他快下班了!”
“谁下班?”金汛淼追着喊了一句。
小梁爷大长腿,早已经跑没影儿了。
*
郑新伟开着车,问旁边的商哲栋:“小哲,商董问你这几天什么时候有空,他要你跟他去个讲座,见见世面。”
商哲栋不明显叹气,拿过郑新伟的笔记本,圈了几个日期。
“这几天上午不行,最后一天晚上不行。”商哲栋说,“我有演出。”
郑新伟欲言又止,直到车子开过一条街后,才说:“你还在坚持演出?”
“在。”商哲栋看了他一眼。
“我知道这话你不爱听,但是也还是得问一句,你这迟秋蕊的身份,打算扮到什么时候才停?”郑新伟叹了口气,“小哲,这么多年瞒着商董,夫人辛苦,你辛苦,我也辛苦,明明两年前都决定不登台了,怎么还是舍不下呢。”
一整个红灯期间,车内无人说话。
等到车子再次启动,郑新伟听见身边的商哲栋问他:“郑叔,你还记得我抓周的时候拿的是什么东西吗?”
郑新伟愣了愣,脑海中深刻回忆起小小的幼儿手中攥着一柄鎏金牡丹扇不放的场景。
“我六岁拜师学艺,到如今二十四年。”商哲栋平静地望着前方车流,“为了瞒着我父亲,我妈殚精竭虑找了无数个理由偷偷把我带出老宅,练习、演出,这才给了我一个迟秋蕊的身份,到现在能自由自在登台唱戏。”
“可是,”郑新伟欲言又止,“你知道商董从来不喜欢这些惹人注目又不务正业的事情,更何况,你还是男扮”
“我永远不会因为他不喜欢就放弃我喜欢的事情。”商哲栋温和却坚定打断他,“商哲栋是商哲栋,迟秋蕊是迟秋蕊,我会分清的,放心吧。”
郑新伟不再劝说,默默开车送他回去。
天上,雨势渐大,一个个雨点落在挡风玻璃上,又被雨刷抹去。
郑新伟发现商哲栋抬起眼看了一眼雨滴,竟然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前面地铁口停。”商哲栋说。
“外面在下雨,要不要再往前开开。”郑新伟一愣。
商哲栋还是坚持,说:“有人给我送伞。”
直到车停下,郑新伟还是没想出来这个时间点,谁能特意跑出来给他们家少爷送伞,多问了句:“这个时间谁能给你送啊,梁家那个小儿子吗,不行,他靠不住,心也没那么细,要不还是我停车送你进去吧——”
“来了。”商哲栋说。
郑新伟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地铁口,高个儿寸头青年夹着一把伞,可能是刚刚跑过来的,单手还撑着膝盖,低头猛喘气儿。
商哲栋已经推门下车。
郑新伟又看了好几眼,才相信那就是梁家那个混球儿小儿子。
只见那人抬起眼,单眼皮下,天然就是个凶巴巴的眼神,还拧着眉,满身写满燥和烦。
郑新伟往最坏处想,这位爷的脾气不好惹,要想对他们家商少爷干点什么,他这把老骨头也能下去拦一拦——
青年抬起手,臭着脸,乖乖替商哲栋撑了一把伞。
*
“怎么喘成这样?”商哲栋走到梁洗砚面前停下。
“还好赶上了。”梁洗砚直起腰来,把伞举高了些,让整个伞面都能拢住商哲栋,“我擦我给忘了您知道么,要不是金汛淼跑过来提了一嘴下班,我就真忘了,这不,刚想起来一路跑过来的。”
商哲栋垂眼看着他脸上的汗和雨,说:“忘了也没事儿。”
“那不成。”梁洗砚呼出一口气,“我这人吧,要不不答应,答应就办到,这是做人的规矩,不能差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