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出于义,她心底自是盼望勉之得以成就大业,可若于情,思及勉之前些时日那番言语,她恐宋辑宁受伤有危。
她唯有以此一搏,赌唐羡好念及昔日情谊,帮她一回。
见唐羡好点头,怀钰压低声音,凑近她道:“此信,劳你亲自送往西市三巷,彼处有一铺名‘螣纹’,交予掌柜,他会引你去见我的人。”
为掩人耳目,这里明面不过发卖中药的铺子,地下的事,自是无人得以发觉。
唐羡好双手接过信笺,行事仓促,怀钰并未用封信,墨字赫然入目:我处危境,速速遣人暗助。
唐羡好心头一凛,郡主有危,本当先禀殿下,怎会是……她的人!
“郡主岂可……”唐羡好惊得几乎失语,养私兵,是死罪。
怀钰抬手捂住她的唇,“你是哥哥的人,若欲向他禀明,事到如今,我绝不勉强你。”怀钰语气带着深深恳求,“羡好,你可曾见我存心害过无辜之人?他们,不过是我留的一条退路罢了,我断不会损及哥哥大业。”
唐羡好心续翻涌,起初,她确是勉之派来,名为侍奉,实为耳目,可这些年,怀钰待她,从未轻贱驱使,会关心她,年节时分,总有多出常例的丰厚银钱,就连她贫寒家中,亦得怀钰暗中周济。
可勉之,对她亦有知遇之恩。
于怀钰灼灼目光中,唐羡好内心万般挣扎。
思索片刻,唐羡好径直跪落于地,“素得郡主庇护,待若亲厚,恩及家人,殿下终究只是属下旧主。”
怀钰愣住,随即明白唐羡好这是答应,怀钰急忙伸手将她扶起。
唐羡好问道:“此事,郡主可需即刻行事?”
怀钰轻点下颌,“时辰紧迫,确需。”恐她心中为难,怀钰温声续道,“待你回来,我必告知你实情,若此番所为触及哥哥底线,我任凭他发落。”
唐羡好见状不再多言。
怀钰快步移至书案,将螣纹司暗号画下,墨迹未干,便递与唐羡好。
唐羡好仔细收下,又将密藏入贴身衣物,“郡主放心,属下即刻前往。”
怀钰扶案而立,胸脯急剧起伏,不知为何,那股莫名预感,愈发强烈。
-
城外十里,李溢隐于道旁暗处。
勉之前行百米勒马,安仁的人早已等候多时。
见勉之果如信中约定那般孤身前来,宋安与齐笙大步迎上,宋安眸中藏着审度,“殿下果然守信。”
“各位久候。”勉之翻身下马,微微颔首,“宫中尚有事务需孤处理,孤不便久留,既已碰面,烬城台烽火起时,还需二位依计行事。”
齐笙朗笑,“只要殿下的人能够牵制大昭兵士,我等定能与殿下里应外合,共分大昭。”
勉之唇畔掠过讥诮,里应外合共分大昭?勉之心下冷笑,与虎谋皮,焉能不慎?
今日之约,不过一着虚棋,意在暂稳安仁,懈其戒心。
此刻他真正要见的,是白鹤部的人,昔日戎翟可汗的嫡孙——赫连渤。
齐笙并未生疑,遂拱手道:“殿下请便,在下在此静候殿下信号。”
勉之急离百米,与李溢汇合后,二人投入茫茫夜色之中,直往别庙而去。
别庙久废,残龛败像,蛛丝悬梁,赫连渤身披狼裘,孤身立于佛前。
“你终于来了。”赫连勃面携微笑。
勉之轻拂袖上夜露,从容笑道:“单骑赴会,不惧孤将你留作人质?”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信你!”赫连渤纵声长笑,他需势,勉之需兵,便是最坚不可摧的同盟。
赫连渤再次问道:“你所言助我部族重掌戎翟,条件仅提此二,确然无改?”
勉之迎上他的目光,“君子一言九鼎。”
昔年大昭高祖背弃盟誓,暗联安仁,将白鹤部逐出故土,焚其宗庙,此等血仇,白鹤部怎会罢休。
“孤必助白鹤部光复旧日荣光,至于安仁……”勉之稍顿,“不过瓮中之鳖,待你我从东西两侧夹击,先破烬城台外安仁大军,再合兵齐发安仁,势必可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