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鸣镝窜飞,远处山隘应声亮起一抹火光回应。
他们凿开密道,长驱直入。
袁纥太后何等精明人物,数月窥探,早已察觉大昭并无犯境之意。
那头,安仁一行人马趁着夜色,也在暗中朝着南夏进发。
“此策甚妙。”
安仁主将闻言,抚过腰间剑柄,“先生睿智,当真是份送与大昭的厚礼。”
殿内酒过三巡,颛孙彻醉意沉沉,章安妃仍旧执斛斟酒,欣然笑道:“臣妾记得,陛下最爱臣妾酿的桂花酿。”
二人初逢,始于便是一盏桂花酿。
“爱妃可知……”颛孙彻攥住她的手腕,凑近她的耳畔。
此刻天子醉意已浓,或能容得一句逆耳忠言,或可借此止住这愈演愈奢的宴饮之局。
阶下一众臣子之中,终有一人再难按捺,拂袖起身,言辞恳切,声含沉痛:“陛下!而今天下未宁,边陲黎民尚陷水深火热,此时宫中若再纵情酒乐,恐非明君所为啊。”
玉斛倾斜,酒液泼湿章安妃袖口,章安妃强敛惊容,浅笑,“太师过于忧心,陛下一国之君,五十寿辰自当与民同乐,理当盛宏。”
天际忽地绽开赤焰,映得殿内诸人满头朱发,乐工以为新的曲目,慌忙击鼓相和。
席间一众老将骤然色变,勉之仰首静观,神色波澜不惊,似是早已料到。
“报——!”惶急之声入殿,驿兵撞翻捧膳宫人,玉脍滚落。
太师疾步上前将人扶住,定睛一看,竟是丰鄞的驿兵。
“敌军……数万……”驿兵胸前鲜血溢出,勉力吐出几字,太师俯身贴近方才听清。
颛孙彻声调慵懒,问道:“何处来的敌军?”
“距丰鄞,不足百里。”驿兵答话时,勉之割下袍摆,迅疾为他缚住伤口。
“大昭……”二字方落,驿兵头一偏,昏死过去。
先前谢侯上奏请命巡察临南之时,颛孙彻为助颛孙弘累积政绩,铺就继位之阶,因而任凭勉之如何恳切力争,始终未肯松口。
丰鄞一路南下临南,若真悉心巡察,怎会不觉大昭异动。
数日前宫宴上,颛孙弘还洋洋自得道:“父皇放心,儿臣此番巡察仔细,他国鼠辈休想越界半步哈哈哈……”
“荒唐!”颛孙彻瞬间惊醒,掀翻桌案,“大昭分明正与安仁……”话语戛然而止,颛孙彻厉色瞪向颛孙弘。
颛孙弘面如死灰,章安妃一时吓得玉容失色,她何曾见过陛下震怒模样,兵部尚书来信明明言之凿凿,大昭怎会攻来。
勉之便是抓住颛孙彻必遣颛孙弘之心,故而呈现力争之态,颛孙弘之罪,眼下直接坐实。
“太子!”颛孙彻震怒,“速速给朕查清楚!”
“还请父皇,允许儿臣调动丰鄞兵马。”勉之作揖,仪态恭谨。
若得此权,再合押与怀钰半块兵符、谢侯手中兵力、荣王威望,足以成事。
颛孙彻颓然颔首,步履踉跄跌回龙椅。
东南天际赤光冲霄,正是都城大营驻扎方向。
“陛下!西市忽现大批陌生商队!”亲兵疾奔来报。
转瞬,又一兵士冲入殿内。
“报——!安仁骑兵出现北门!”兵士栽倒在地,露出后背剑痕。
颛孙彻面色惨白,彻底瘫软,“怎么如此!”颤抖的手指死死攥住龙袍,“不是奏报万无一失么?大昭与安仁不是正在对峙么?”
勉之唇畔隐有笑意。
今日宫宴,宗亲必于席间。
怀钰恰将勉之神色收入眸底,心中浮起一抹不祥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