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侍郎即刻命人勘验水深、流速及两岸岩体坚脆,随后下令搬来坚韧木材,防水火油涂抹木材,架设浮桥,桥体务必坚固,需能承受数十兵士行进。
同时,于上游处凿引水渠,分减暗河主流冲击,保护桥体。
历经数月艰辛,浮桥两侧辅以简易护栏,引水渠成,分走部分水流,密道加固,淤泥尽数清理。
隔段安置照明油盏,足以保障通行无碍,又于各处岔路标记指引方向,避免迷路。
八月底,安仁边境,大昭精骑依旧每日列阵操演。
一日,密报紧急呈送至宋辑宁案前。
其上所载,乃是陈潜详尽奏陈:“启禀陛下,废渠隧道清理加固已毕,洞内照明、通风、路径标记均已完备,暗河一支,臣已架设浮桥,大军可行,幸赖陛下洪福,未惊南夏。”
十月十五,南夏宫中张灯结彩,锦幔盈空,今日正是颛孙彻五十生辰。
章安妃坐于御座左下,仪态端方,右侧阑婼面凝郁色。
正中,颛孙彻含笑观赏殿前乐舞,并未留意阑婼脸面难挂。
章安妃向下递去一瞥,四殿下心领神会,侧身低声吩咐侍从:“将那刺绣取来。”
编钟鸣响,笙箫并起。
颛孙弘整衣上前,朝颛孙彻躬身笑道:“父皇,儿臣前番奉旨巡视临南,访得此幅‘万里江山’绣图,祝愿父皇寿与天齐,山河永固。”
只见宫人缓缓展开绣卷,一幅以金丝银线绣就的前朝山河城池图呈现众人眼前,层峦叠嶂、湖光山色、巍峨城阙,绣面流光溢彩,右下一方朱红大印,乃为前朝崇贞皇帝御印,确为真迹无疑。
前朝覆灭后,此绣流落民间,杳无音讯,颛孙彻抚颌而笑,心中对于四子满意更甚。
阶下百官继而纷纷揖赞:“四殿下诚敬可昭日月。”
闻言,章安妃侧首向颛孙弘递去赞许眼色。
月前深夜,章安妃曾召心腹,“彻查过了?大昭当真陈兵澜江?”
侍卫回禀:“回娘娘,千真万确,各方线报皆指,两国各遣精兵五万,已于澜江两岸扎下连营。”
章安妃转身,眸光落于颛孙弘面上,“此番定要教你父皇对你刮目相看,兵部尚书是咱们的人,沿途关防皆已打点妥当,探听大昭与安仁动向之功,必归于你。”
章安妃眸中掠过一抹算计,“待你父皇生辰那日,你需让你父皇知晓,烟火盛会是你亲手督办。”
章安妃想着如此,颛孙弘不仅可以收拢朝堂人心,更能深得颛孙彻信重,届时羽翼丰满、根基稳固,便可与勉之一较高下。
此刻,颛孙弘躬身作揖,佯作退下,刻意露出被火药灼伤的手背。
颛孙彻果然神色一动,步下玉阶,亲手将他扶起,“辛苦弘儿了。”
“弘儿”二字入耳,勉之指节倏然一紧,似欲将刚抵唇边酒盏捏碎。
“为贺父皇万寿,儿臣万死不辞。”颛孙弘情态恳切,恰到好处。
阶下群臣之中,有人低微叹息:章安妃宠冠后宫以来,陛下疏远储君,四殿下眼下这般作态,用心未免太过明显。
片刻,夜空绽开烟火,四下欢呼。
勉之额角隐隐跳动,今晨入宫请安,他备的生辰礼,却被连人带物一同拦在殿外。
八月初时,谢侯呈报大昭似有异动,请旨派人探查,却遭颛孙彻以“寿辰在即,不宜兴师动众”为由驳还。
勉之目光掠过今日赴宴群臣,那些谄媚的笑脸下,有谁记得昔年拼死血战,近年艰难守成,才换得此刻些许太平?
当今之际不设防备,反倒饮酒作乐,父皇来日追悔莫及,终归怨不得他。
与此同时,废渠。
大昭派出的首批精锐,在陈潜等人的接应下,已悄无声息踏入南夏国境。
行至一段小道,为首主将看向丰鄞方向,抬手止住行军,低声下令:“发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