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冶看着那殿中佛像,凝眉沉思,若真的只是拜佛,她何须以泡汤为由,避开众人?有什么理由故布这疑障?
将近五鼓,眼看下人们要起床了,二人只好先走了。
走至园中,侍剑忍不住问:“公子,你到底想探什么?这富贵人家,有个密室什么的也不奇怪吧。”
周冶道:“是啊,有密室什么的,有什么奇怪的。”
他想探的,是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她是那个从天而降的搅局之人,而他,却有这一方水土的守土之责。经过湖边刺杀那一夜后,她更沉静了。他总觉得,她要做什么了。
侍剑疑惑道:“公子,您到底是疑她,还是信她?若说信她,却又暗地查她。若说疑她,却又处处放手,时时助她。”
周冶笑了:“人与人之间,哪有绝对分明的疑和信?大多数时候,不都是信中有疑,疑中也有信。”
谁能百分百地信谁呢?只希望她不会让他太意外,也不会。。。。。失望吧。
侍剑听不懂这样似是而非的话,于是直接决定,直接扔在脑后不管了。
周冶看了他一眼,知道是白说,直接吩咐道,“你注意盯着点儿,再让洗墨在下人里多打探打探。我就不信,合府上下这么多人,就找不出一个有缝的。”
正这时,侍剑突然冲了出去。
“谁?”
“大清早的,我当是谁呢。”
树后走出一个女子来,竟是回雪。
周冶和侍剑相视一眼,心中都有些惊异,离得如此近,两人竟都没发现,也不知她看到或听到什么不曾。
回雪走上前来,略一施礼,笑问:“大人这是起了,还是没睡呢?”
周冶笑道:“本不打算守到天明的,谁料已没了困意,憋在屋里反而闷得慌,索性起来在这园中走走,透透气。回雪姑娘怎么也这么早?”
回雪拿出背在身后的手,将手中瓶子一晃:“我特为采这初一日梅花上的露水,为小姐备着泡茶呢。”
她的目光在周冶和侍剑二人之间来回扫着,颇有深意地笑道,“倒是大人,还是早些回去歇一歇,这么冷的天,走久了,仔细冻着。”
说完,又一施礼,自去了。
周冶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由想起云鬓山上遇到她们的情景。当时,回雪让小姐走,自己横路拦着盗匪,他只觉得此女勇气可嘉。而陈府赏梅那日,她救主之时身手敏捷,已经令人惊异,他也只当是一时碰了巧。
可她方才靠得如此之近,他二人都几乎没察觉——总不会次次都那么刚好吧?
周冶道:“你找机会探一探这回雪,看她身上有没有功夫。”
***
回雪转过院墙,便将那“接露水”的瓶子往袖里一揣,快步而去,一路进了烟雨斋,见小姐已经醒了,便说了园中之事。
孟珂听了只淡淡一笑:“仍盯着就是了。只要不出格,就不管他们。”
回雪领命,推门要出去。
门外,竟又是一个回雪。
那个回雪端了茶,抬手推门,却推了个空。
两人眼看就要撞上,里面那个轻轻一闪身,堪堪避过。
而门外那个陡然一惊,茶盘一歪,就要摔下地去。幸而,一只手伸倏地追至,稳稳地托住了。
门外那个松了口气,端稳了,嘱咐道:“别这么冒冒失失的!如今这府上可有好几双眼睛。”
“知道了。”
声音明显不耐烦。
“这几个人的身手都不弱,那周大人的心思还别提多敏锐了,你别不当回事!”
“都说了,知道了。”
说着,手当空不悦地一挥,但那原本轻灵快捷的步伐,顿时沉稳了下来。
回雪冲着里面的小姐无奈地摇了摇头。
孟珂笑道:“时时这么拘着雨歇,也实在难为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