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阮香玉不是厉害么?不是离了远村再也不回么?不是要跟我死生不相见么?那好啊,现在我倒是要跟你见面了,我不仅要见面,我还要牵扯你、控制你,我还要把你的女儿绑在我身边,我这辈子受的苦,我要让你女儿也受一遍!
“我不会成为裳裳的负担。”阮香玉说:“裳裳只需要过她自己的生活,我只要有一口气在,我就会努力,我努力到死。你放心。”阮香玉说:“我这辈子都不会花你一分钱。”
“那你就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忘不了。”
阮香玉这人的骨头打小就硬,令阮春桂意外的是:大半生过去了,她竟仍然那样。
吴裳到的时候,两位阮姓女子正在进行一场沉默的对峙,至于在对峙什么,她又说不清。她直觉自己妈妈和阮春桂之间有很久远很长的故事,那故事一定不愉快,甚至充满了痛苦。
她还未开口说话,阮香玉就把她拉到一边,问她那晚醉汉凿门的事。她到了后听街坊说了。
“你不是说宋景一个人无聊陪她住几天吗?”阮香玉问:“怎么住到面馆里了?”
“宋景妈妈回来了呀!”吴裳说:“那天我来面馆取东西,太晚了不想回自己家。”她说的自己家,指的是她和林在堂的家。
她不太会说谎,这会儿不敢看阮香玉,眼睛只看着老街远处。却看到了救星林在堂。
他大踏步朝这里走,因为他停车时候看到了阮春桂的车,担心她来找茬,所以走的急了些。
他能察觉到阮春桂对吴裳妈妈的恨意,也猜到或许她们也有前尘往事。
走过来的林在堂先是把吴裳拉到一旁问:“你妈妈恢复好了?为什么还要开面馆?能吃得消吗?”
“医生说装了那几个钉子后跟常人无异,她也答应我不干重活。至于为什么还要开面馆,大概是因为她是御厨后代。”吴裳理解阮香玉,姆妈闲不下来的,让她闲下来,约等于要了她的命。
林在堂嗯了声,表示了解了。回头冲阮春桂叫了声“妈”,阮春桂却大声说:“阮香玉,叫你呢!”
“还没领结婚证,不用改口。”阮香玉说。
“那也得改,办了婚礼就要改。”
林在堂不知阮春桂这又闹的哪一出,怎么跟称呼较上了劲,结果她转眼就对吴裳说:“你也要改口的,叫我姆妈,以后就是一家人。”
吴裳自然不肯叫,那场婚礼都是骗人的,谁还要凭空再多出一个姆妈来,她就用手指头捅林在堂后背,让林在堂想办法。
吴裳在此之前并不知道林在堂会不会帮他,捅了也只是想试试,林在堂却聪明,说:“叫姆妈当然好,以后也的确是一家人。但是叫姆妈得有仪式,这里到处都是灰,连坐的地方都没有,没法敬茶。”
看了看阮春桂的名贵手包,里面应当是没有多少现金,于是又接着说:“仪式也得给钱,都带了吗?带了我可要叫姆妈了。”
阮春桂见林在堂胳膊肘向外拐,也就见好就收,她原本就是心血来潮故意找事儿,这会儿也就不恋战。起身准备告辞,对阮香玉说:“改天一起吃个便饭,就你和我。”
“好。”
阮春桂耀武扬威完了,扫了眼吴裳,走了。
她来这一趟很蹊跷,也不说要干什么,也的确什么都没干。林在堂跟在她身后也走了,一边走一边问:“你跟吴裳姆妈到底有什么过节?你怎么老跟她过不去?”
阮春桂戴上墨镜,语气很轻蔑地说:“跟你无关的事你不要多问,你倒要感谢这过节。如果不是有过节,我也看不上吴裳这种好拿捏的。”
“你这样说吴裳,以后还跟她见面吗?”
“见面怎么着,我付钱她办事,有问题吗?”
林在堂真的服了阮春桂,不想再跟她多说,匆匆去了工厂。一台新设备漂洋过海来了,这一天第一次开机,他得去看一眼。
工厂前的路还没修好,开过去很费劲,到了工厂却发现并没开机,工人们都站在新机器前。
林在堂问:“为什么都堵在这?”
“他们说辞退的补偿没到账。”
“没到吗?”林在堂问。
“查了下,没到。”
林在堂亲自给会计打电话,但对方没有人接听。
“别打了!人家早跑了!”工人们说:“今天一早见人家大包小包走了!”
林在堂觉得自己过于天真了,以为爷爷林显祖用的人就可靠。这会儿了谁还会可靠?都想着从星光灯饰的家产里捞一把走人,根本没有人像他一样关心星光灯饰的死活了。
他当即报了警。
但工人没拿到钱这已成既定事实了。
林在堂觉得自己真的是孤立无援了。他恳请大家再给他点时间,今天先开机赶工,平时关系很好的叔伯阿姨们却说:“谁知道是不是你授意拿钱跑的?你反正瘦死的骆驼比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