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形修长,气质偏清朗文雅,生得并不像武将那般粗犷威猛。
卫昭那句讥讽虽不中听,却也算不得冤枉。
只是这语气,这神情,却分明是要在人前扎一刀。
这一幕,尽数落在了不远处韩素素眼里。
她本不与圣上同乘金辇,原是单独坐在自己的马车中。
可不知怎的,快到猎场时,李公公忽然前来请她——
说是陛下有意,让她陪同一程。
韩素素不敢违拗,遂随行登轿。
可上了轿子不过片刻,她便发觉异样。
赵砚行仍是那副惯常的冷淡模样,眉目俊朗,神情冷静,看着不像世间帝王,倒更像一尊即将羽化的神像。
她小心翼翼地找着话题,绞尽脑汁,却发现赵砚行只是淡淡应着,神色漫不经心,目光始终停留在窗边。
直到——
那沈氏女。
如今的瑞王妃,随瑞王一道走到了金辇前。
旁人离得远,看不真切。
可韩素素就坐在帷内,与赵砚行面对面,隔着咫尺之距。
她清清楚楚地看到,圣上那惯常无波的面容上,竟微微动了一下。
极细微的变化。
那变化转瞬即逝,却让这尊悲喜隔绝的天子身上的寂寥,悄然退去了些许。
她极快地垂下眼帘,不敢再看。
因为她明白,有些东西,一旦窥见,便是祸胎。
不过——
原本应随行春蒐的,还有贤妃。
可自离宫之后,贤妃,连同她身边那个自入宫起便寸步不离的婢女,都再未露面。
听说是在路上染了风寒,新帝便派了人护送,只是之后,便再无动静。
韩素素心头揣测。
莫不是——
她脑中一闪而过一个念头。
魏贞。
刚从荆楚归京的魏贞。
她艳红的唇勾起。
后日清晨,春蒐正式开始。
猎场之上,旌旗蔽野,天光微暖,晨雾未尽。
而文武百官、王公贵胄,尽数骑马列阵,各个披着猎装,佩弓挟刀。
围场之外,随行女眷搭起绛绡为幔的看台。
而其中最高为天子之位,周围侍卫、宫女低首侍立。
春蒐首日,赵砚行未亲自下场。
他披着明黄色的织金衮龙袍,衣上五爪金龙翻腾欲动,端坐高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