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侧是柔妃韩素素,两人虽未紧靠,座位却并列而设,远远望去,仿若并肩而坐。
韩遂见状,自然是得意无比。
他心下已笃定韩素素得圣宠,如今北夷试探频仍,天子如此作态,分明是在释信号。
怕是出征之事已然近在眼前,而自己手里的兵权也可以握得更紧些。
就在韩遂尚在得意之时,围猎已然开始。
众人驱马而出,马蹄轰鸣。冲在最前头的,自是卫昭。
他跨着昨日那匹高头大马,身形压低,宛如拉满的长弓,好像憋着股气,一跃而出,瞬息间便冲了出去。
沈秋辞与女眷同坐在围场之外,离得远,只能隐约辨出几骑身影。
赵怀霁也一身猎装,混在人群的中间,不显眼,但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可她怎么找也没看到赵长宴。
他没来。
虽然也是闲散的世子,可如今不来,倒也显得奇怪的。
她尚未想明白缘由,身旁捧着果盘的宫女却忽然手一抖,带起茶盏倾斜,温热的茶水尽数泼洒在她的褶裙上。
水迹迅速浸开,绣裙上渗出一团暗色的水渍。
宫女顿时惊慌失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周围的贵妇女眷纷纷望来,目光或探或讥,似笑非笑。
沈氏女素来是京中贵女的典范,可自从传出她与靖安侯牵扯不清的流言,这圈子里便不乏冷眼旁观之人。
更何况,如今沈廷遇自身难保,更是有不少人想要落井下石。
圣上追查旧事,风声鹤唳,谁敢言明其中曲直?
沈秋辞低头看着衣上水痕,眉头微蹙。
她尚未来得及出声,耳畔便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瑞王妃,惊扰了您,是咱家管教不严。”
李公公不知何时已立于她身侧,低首弯腰,声音恭顺,“这宫女冒失,实在不懂规矩,咱家这就让人领下去,好生责处,也命人取一身新衣来。”
沈秋辞却摇了摇头:“不必如此。我自去居处,由我的婢女伺候换衣便是。”
春蒐随行官员众多,自先帝时便于猎场周边修筑了居处,起居远胜帐幕之苦。
李公公闻言拱手。
他语气仍和气,却带了几分不容置喙的坚决:“王妃莫折煞咱家了,让人服侍一二,才好回禀圣上。”
她心中微觉异样。
而下一瞬,她恍惚间觉出一股灼灼的目光落在身上。
沈秋辞下意识回头。
那高座之上的天子,正静静地望着她。
一旁的柔妃则垂着眼,神色看不真切。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她低低回道:“那便劳烦李公公了。”
李公公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