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狐姬轻呵了一声,那双妖媚的狐狸眼,双泪齐下,如同断线落珠一般,说不出的哀婉迷离,有一种痛不欲生的凄艳。
黛玉万万没想到他会哭,持剑的手微微一顿,“你哭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
“我只是伤心……”他咬住唇,任凭眼泪淌在脸上,仿佛至死也流不尽似的。
“你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红衣修罗,谁能伤你的心呢?”黛玉冷笑,挽了个剑花,将剑挟在身后。
“除了你,谁还能伤我的心!”
源狐姬抬眼,嘴唇动了动,还是忍不住满腹委屈的说:“你心里只有一个禛钰,而我想尽办法取宠,你却不屑一顾。只有利用你爱禛钰这一点,才能实现我的目标……”
黛玉的脸上掠过一丝失望:“我不喜欢被人利用。”
更不希望被人利用来伤害自己最爱的人。
“你明知我是破坏苍梧乡的幕后金主,还留下我,不也是为了利用我的武力么?你又不爱我,咱们相互利用,何尝不是一种羁畔!”源狐姬水汪汪的眼眸中,尽是黯然之色。
“就算你杀了我,我也要说,林思政我爱你,我是为了配得上你,才想夺得皇位。为了你我可以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第190章吾皇黛玉第一百九十回
欲夺位清源弃妙尼,战倭寇蒙克慰娇玉
飒飒秋风将窗屉吹塌了屈戍,掉了下来,啪嗒一响。
苏清源雪白的脸上满是泪痕,狐狸眼上染红的艳色,好似美人借酒浇愁得来的几分薄醉。
黛玉本就心下烦躁,见他痴态婉转,分外可怜,“唰”的一声,将手剑收回鞘中,冷笑道:“成天跟着妙玉颠鸾倒凤,源狐姬,你可真‘爱’我呐。”
“怎么,你都不肯让我近你的身,却要我为你守身如玉?”苏清源怔了怔,脸上写满了疑惑,嘟囔道:“虽是女王,这样也未免太霸道了些……”
“是吗?”黛玉有些不解地看着他,“爱一个人难道不该忠贞不二,至死不渝吗?朝秦暮楚,左拥右抱算什么爱呢?”
苏清源转眸思忖了半晌,眯了眯眼睛,唇角浮起一丝了然的冷笑。
“你难道不知道,身为帝王为了权衡利益,不被任何人掣肘。要将心爱的女人、生儿育女的女人、做妻子的女人、服侍枕席的女人分开吗?”
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谬论,黛玉不禁蹙眉,“你是把女人都当成区别使用的工具吗?”
“换成女王的男人,也是一样的道理。”苏清源湛若秋水的眸光,落在黛玉脸上。
“我承认禛钰爱你至深,山川难载。但无形中,他也将贤德皇后的仪范、诞育子嗣的责任、床笫之欢的享受,都束于你一身,这对一个女人来说太累了。你难以无懈可击地担任好每一个角色,迟早有疲怠的一天。
倘若你无法生育,为了偌大的江山有人承继,半生心血不付东流,就不得不忍痛割爱,将禛钰推到别的女人那里。
孩子出生后,你得稳住皇后的地位,并与另一个女人争夺母亲的角色,还将面对禛钰的移情别恋,那往后的每一天都会过得艰辛且痛苦。
帝王之家不比布衣百姓,恩爱夫妻,亲密无间,实难长久。
所以历代帝王不管是否真的贪恋女色,都会根据不同的需求,聘纳不同的女子。
让一个出身世家大族,见识不凡,胸襟广博的女子做妻子,才能稳定前朝与后宫。
让一群聪明而健康的女子给自己生孩子,才能拥有足够优质的后代。
让一些愚蠢而妖艳的女子伺候枕席,放纵身心,纾乏解困,且自己不必背负道德束缚。
如此,一个帝王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地处理政事,不必因太爱一个女人而患得患失,也不必为子嗣不丰而远愁近虑。
你与禛钰太过相爱,密不容间,就成了彼此的软肋,这可能是你们功败垂成的首因,也难保不是生离死别的尾声。”
黛玉并不认可他的“道理”,但是听完这番话,她心中豁然轻松了不少。
关于自己不能生育的问题,她再也不会纠结了。
身在帝王家的孩子,是江山的人质、是后妃的筹马、是权力的馈赠,唯独不能是单纯快乐的孩子。
这与她曾经渴盼的孩子不一样,她在人间唯一的牵绊和私心,只留一个禛钰便好。
苏清源的话反映的本质是权力过于集中,将妻子异化成利益同共体,用姬妾的肚皮来筛选未来的继承人,至于其他满足享乐的女子,那就是权力滋生出的人形玩物。
虽然茜香国的女王选拔制度并不完善,但这种大范围的层级筛选,历经实践考验,百姓认可的君主,不比靠女人拼肚皮更靠谱吗?
历朝历代的君王中,单凭家天下父死子继、兄终弟继的权力迭代,能得史书一个贤明评价的帝王,不过才十之二三而已。
民惟邦本,能保社稷、护黔黎的君主,也当出自天下万户千门之中,而不当囿于深宫内帷之处。
想明白了这一点,黛玉就清楚自己与苏清源永远不是一路人,今后连相互利用也不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