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一拳將他砸回泥坑,可他的手却没有丝毫放鬆。
“放开!”
重拳携著怒火再度砸下。
石敢当身形摇晃欲倒,躯干“咔嚓”生出更多裂纹,似乎下一刻就將溃散一堆碎石。
可鬼王却怔怔看著脚腕,那只生著裂纹的手攥得更紧了。
“顽石。”
烂牙里磋磨出低语。
“顽石!”
胸膛里翻涌出暴怒。
“顽石!!”
重拳如雨点般砸下,激起土尘漫天,又被气浪阵阵吹遍这空旷平野。
“为什么打不死?!”
“为什么踩不烂?!”
“为什么……”
沉闷撞响里却不见尘土激扬,戛然的怒喝后是鬼王惊愕的目光,尘土漫漫飘洒,但见石敢当正抬著左掌,掌心牢牢握住了鬼王的右拳。
扯了扯,纹丝不动。
鬼王愣了一瞬,猛然挥出左拳,然而,它只觉脚腕一鬆手腕又一紧,左手亦被石敢当攥死。
这不可能!
它拼命催动它那足以撼山动地的蛮力,筋肉膨胀,赤须戟张,气血涌动间铁灰色的皮肤都仿佛被炭火煅烧变得暗红,然而,拳头却始终不得寸进,反而双臂被一点点掰开,石敢当顶著巨力缓缓站起身来。
鬼王狂怒又不可思议地看著眼前与自己角力的对手,石人身躯上遍布骇目的裂纹,却有根须蔓生其下如同针线將其缝补不至崩散。
这石人变强了?
方作此想。
忽觉眼角曾被道士刺伤处瘙痒异常,眼珠在眼眶中不由自主转动,渐渐偏斜。
噗。
几点鬼血溅落。
一枝槐木钻出眼角。
那槐枝好似在鬼王过分丰腴的脂膏里吃足了养分,迅速生长,几个呼吸,枝干占据了大半个眼眶,长作两三尺长,又见枝上抽出嫩芽,嫩芽转眼又成苍鬱绿叶,叶下生出骨朵,骨朵开成串串洁白槐,在晚风中摇曳清香。
啊。
鬼王心底没由生出明悟。
原来是我变弱了。
…………
另一头。
李长安用石片、破瓦和牙齿撕扯开了毛髮,他踉蹌著去捡起褡褳,又返身回来。
“呸!”
將嘴里的断髮臭水通通呸还给臭毛鬼,再把剩余的丹丸全部塞进裂缝,轰!火焰喷薄,那所谓玄华使者已被烧成一股焦烟。
做完这一切,道士已觉疲敝欲死,却没半点歇息的意思,他凝神拖著轻飘飘要隨风而去的身体,拔出地上宝剑,步步走近被石敢当牢牢扼在原地的鬼王。
“为什么?”
“成天掛著镜子,就不曾照一照自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