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终,她还是绷紧了小脸,踏出了脚步。
她疑心是自己落脚太重。
空寂的街市上似泛起了迴响。
不。
细细听。
那哪里是回声?
分明是在长街尽头有人用著咿咿呀呀的腔调唱著某个婉转的故事。
她咬紧了嘴唇,定了定心神,还是踏出了第二步。
脚步落得极轻,“迴响”却极重。
唰。
街上忽的亮起一盏彩灯。
紧接著,第二盏、第三盏、第四盏……转眼间,满目华彩。有风吹过,沿街屋檐下掛著许多琉璃坠子,叮噹作响,映著灯照彩光流转光溢街巷。
漂亮极了,漂亮得叫人心里发毛,漂亮得让春衣哆嗦著不敢踏出第三步。
但异变却自个儿找著了她。
啪。
左边一间店面忽而打开,响起骰子翻滚,带著欢呼与喝骂阵阵。
咚。
右边店面再开,飘出饭香瀰漫,酒气熏熏。
就这么,间间店铺在前方次第“开业”,声响、气味儿样样俱全,甚至有影子在灯下晃动,却独独见不著人。
春衣小脸煞白,她虽懂事,可到底只是个小姑娘,眼里已有泪打转。
“別怕。”
一只纤柔而苍白的手抚上她的头髮。
“我在这儿哩。”
织娘自夜色中款款而出,珠釵在髻间摇晃叮铃轻响,浓浓雾气自她飘飞的衣裙下滚滚,淹没了前方流光溢彩。
她牵起春衣,循著那咿呀声,踏入了綺丽却无人的街市。
…………
当浓雾如潮逼近了兰李坊。
看似毫无防备陷入沉睡的坊市霎时张起灯火如昼,竖起大批旗帜如林在墙头屋顶招展,旗下冒出数不尽的人影喧囂谩骂。
远看那些旗帜,什么“文殊坊喧腾大將曹七”、“眾妙坊掠剩元帅金毗”、“感业坊回禄大使某某”……名头一个比一个响亮,但细品来,都是依附窟窿城鱼肉坊间的毛神。
这时,紧闭的坊门打开。
一骑驰出。
是个鬚髮皆白的老將,远远勒马立定。
“吾乃兰李坊护坊灵官,何方鬼祟胆敢犯禁,还不速速退去。”
可惜雾里並无回应,依旧滚滚向前。
老將白鬍子抖了几抖,再要开口,讶异见著领著雾气的竟只是两个小娃娃,一个黑不溜秋,抓著面木符,眼珠乱转;一个发间插著翎羽,嘻嘻哈哈,满脸新奇。
“哪里来的小娃娃……”
愕然自语,要打马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