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许小节难以顾及。”
巴宁泰轻笑一声,没有说话,手上不停,直接打入白棋后方,落在四二。
连续十手后,巴宁泰才在范昌佑思考的时候出声:“这些年在京外做亲民官,感觉如何?”
范昌佑停止思考,抬头看向巴宁泰,脸上带着些无奈:“着实感觉为政之难,不在庙堂之上,而在江湖之远。”
“哦?作何解?”
“中枢政令再好,落不下去也是枉然。”
范昌佑突然出手,脱离焦灼之地,落子于十三三。
然后才继续道:“县里十来个乡,只要一时没注意到,就有不把朝廷政令放在眼中之人之事!”
随手落下一子,巴宁泰继续问:“你是如何解决?“
“无法,只能花时间,一处一处查看。”
一子冲出,范昌佑愈加无奈:“虽非自夸,可天下数千县,能如我者又有几何?如此,也不怪朝廷政令多有无用者!”
巴宁泰轻笑一声:“事必躬亲,可不是好法子。”
“翁丈可能不知,能事必躬亲,还是借了山长和翁丈之威。邻县县令就因在租赁农具一事上看得严了些,今日南乡急报,明日北乡生乱,折腾了两个月,其人终于放手,只在县城看看公文以示监管。”
再长一手,巴宁泰皱着眉道:“我记得你旁边那个县,严打时候抓了五百多人吧?当时闹到都堂,还派了御史下去调查。”
“是的。”
说到此事,范昌佑言语间不由显露出钦佩之情:“他忍了大半年,暗地里搜查罪证,趁着严打发难,州衙都无法阻止,叫其一举掌控住县内局势!”
“可惜终究得罪了人,若非董成林和宁强死保,他早就被放逐到岭南去了。”
堵住巴宁泰的进攻后,范昌佑感慨道:“好在这朝堂之上,还有不顾私利之人!”
第七百二十六章片瓦尺土不可弃(一)
这一老一少还是第一次聊这么久。
一开始还是你一言我一语,到后来基本上都是范昌佑在说他做亲民官时的经历以及感想。
说不上是好是坏,但范昌佑通过自身经历得出的结论是:朝廷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惠及每一个百姓。
若不是山长以及一些同道们依然保持着对大同世界的信心与向往,似范昌佑这等看得通透的人可能就会失望甚至绝望到自暴自弃。
因为大量精力花在叙述上,再加上本身棋力差距,范昌佑很快就败下阵来中盘认负。
巴宁泰等着范昌佑整理棋子的这段时间,缓缓开口:“助之以为,朝堂之上,何人势大?”
范昌佑动作一顿,没有抬头看巴宁泰,低着头继续收拾棋子,嘴里回道:“足可做主者,还当是山长。”
“呵,你也知道,说是群相,陈将明却隐隐立在吾等之上。别说政事堂,就连密院事宜,也多要陈将明批阅才能施行。”
他看着略有些尴尬的范昌佑,语气稍稍加重:“我这枢密使,也忒没滋味了些!”
眼看棋枰上没多少棋子了,范昌佑拾取棋子的速度愈加缓慢,试图靠这种行为多拖延一些时间——他实在是不想讨论这种话题。
一个是传道授业的山长恩师,一个是妻家尊长。
虽然他本心里认为老师更亲近些,可尊长毕竟是亲戚。
“可饶是如此,我也未曾动过辞相的心思。窦伯菁、王松岭也不是自己要走的。你以为,为何如此?”
巴宁泰问出这一句,没等范昌佑回答,直接伸手把棋枰上剩余的七八枚棋子拈起分好,同时嘴里说着:“还不是因为,只要在这个位置上,就有机会,就能抓机会。”
棋子收拾好,他一抬手示意范昌佑再来一局,嘴里还说着:“当宰相是这样,在底下做亲民官也是这样。只要你坚持,就有成功的可能,如果放弃,就绝无可能成功。方才所说的那县令,岂不是正合如此?”
沉默应对巴宁泰的布局进攻,好一会儿范昌佑才道:“昌佑谨记翁丈教诲。”
巴宁泰捋须笑道:“孺子可教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