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百般威胁,要他的命!他害怕极了,他怕死,他悔。。。。。。他说了萧启有腿疾,雨天发作,他也只知道这些了。就这么一点小事,不至于害死哥的,哥驰骋沙场、战无不胜——他安慰自己。而且援军马上就到了,一定,不会出事的!
“援军?哪儿来的援军啊?”匈奴哈哈大笑,拿刀拍他的脸,萧环害怕得颤抖不止,听见那人嗤笑,“你们的援军还在甬山呢,故意拖延罢。”
萧环心凉下去,惊恐的神色变得麻木,也就是在这时陷入晕厥,被救回府后长病不起。
高凌月:“援军故意延缓行程?不可能。”
她查过文书,当时的情况,明明是援军到了玉都雪山,遇到暴雪,加上道路损毁,才行军困难,无奈被困。当时怎么会在甬山?从京城到北州,明明并不需要南下经过甬山,何况当时情况危急。
“事已至此,我何必再骗?”萧环脸上涕泗横流,“我自己做的孽,我认,就算把我当叛国贼关起来,我也认。。。。。。”
他看向萧易晗,艰难开口:“晗儿,是我有愧于兄,有愧于你。”
他膝行几步,拔出萧易晗挂在腰间的剑,反手递给他,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萧易晗颤巍巍握住剑柄,缓缓站起身,看见香烛火光照映着萧启的牌位,看见萧环引颈受戮。哐当一声,剑落到地上,他匆匆转身,夺门而出。
高凌月垂着手臂,游魂似的,一列列牌位影影绰绰,她突然不敢看。不敢呆在萧家祠堂。
萧环猛猛扇了自己几个耳光,一边说着什么,高凌月听不清了,她浑浑噩噩往屋外走。
匈奴说的不一定是真的。
不、没必要说谎。而且,了解敌军情况是细作的根本,所以,彼时援军就是在甬山。
是楚党。贪墨军饷还不够,他们不关心疆土、视边关百姓命如蝼蚁,收买当时率领援军的陈德全——也就是现在的北州将领,要置舅舅于死地。陈德全获利成为大将军,楚党除去心头大患,母妃因此郁郁、当今太后高枕无忧。
“你以为害死她的是我吗?不,是你的好父皇啊。”脑海中响起上一世太后临终前说的疯癫之言。
不,是楚党。
江彦看见高凌月出来了,上前几步。她双目无神,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看上去前所未有的脆弱易碎。
他拉起高凌月的两只手,微微低头,轻声问:“怎么了。”
高凌月的目光从两人交握的手缓缓上移,看到他眼中,她感受到温度,嘴唇微动,似乎想要挤出一个浅淡的笑,但没有成功。最后,她小幅度地摇了摇头。用了点力道握了握他的手,然后松开。
江彦在后面跟着。那种局外人、无可奈何的感觉再次涌上来。她精神上的痛苦,他也无从得知,无法抚慰。他就像一个宠物犬,追随她,偶尔逗乐,但是在真正重要的时刻,无形的隔膜便显现出来。而他既不能为她做些什么,也不能狂吠逼问,问她究竟是怎么了?问她,要怎么做,她才会好一点?
“对了,你的解药,宋知玉制出来了么。”高凌月突然想起。
江彦错愕一瞬。他就是宠物犬,明明主人很难受了,还反过来关怀他。
“就这几日了。凭空研制很难,但已有一颗解药,要做出相同的,宋大夫说他有把握。”
“那就好。”
“公主,你真好。”他快走几步,未得允许,握住她的手。
高凌月倒是有点哭笑不得了:“江彦,你是不是忘了一点,你本不用经历这些。”
“嗯——”他摇摇头,说,“我愿意的。如果我对你有用的话,就无所顾忌地,用我吧。”
高凌月想他是不是因为质子的经历,某些地方有种说不出来的病态,尤其是,在感情上。说不上来,大概是过度奉献,把自己放得过低。如果她有那个心思,应当会教他,平等、平衡的感情观,会说他值得被好好对待。但现在,她实在没有那样的心力。
“江彦,你不必如此,”她斟酌了一下措辞,“看低自己。”
不过,沉重纷繁的思绪被打岔冲散,她感到好受多了。
解语花,温柔乡。
面前的青年目光柔柔地看着她。
是不是说,在她心中,自己的分量,不似他想的那样轻?他可以期待更多吗?
。
派去丽县调查刘恭明一家的探子,传来了消息。
刘恭明原名蒋吉,曾是萧启的部下。他正是十五年前携亲眷前往丽县,隐姓埋名生活。至于杀害他们的人,没有查到明确线索。
高凌月看完,把信纸放到烛上,火舌舔上去,很快蔓延,最后烧成一滩灰烬。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靠到椅背上,整个人像是塌陷进去。
“李耳,季牧,监视陈德全家。找机会,把他儿子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