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看见,那个车夫是怎么把暗器掷出,穿透刘生的咽喉的。
刘生踉跄几步,瞳孔放大,嘴角溢出鲜血。
“大哥!”两个弟兄迅速反应过来,官差霎时间围上去,一阵刀光剑影。
刘生迷茫一瞬,眼神变得坚定,挥动手中匕首刺向高凌月。奈何他身形不稳,被扮作车夫的暗卫季牧一招打落武器,倒在车辕上。
高凌月被人环住肩膀,带了出去。原来是夏芸。
三人被围攻,很快伏诛。
刘生坐在地上,背靠车轮,他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他的同伴也都身受重伤,一个被按趴在地上,一个跪,被几个官差拿长枪指着。
高凌月走上前去。萧易晗和江彦跟上。
刘生悠悠抬起眼皮,看的是萧易晗,竟意味不明地咧嘴笑了一下,口腔里血红一片。
萧易晗:“你笑什么?”
“我有这两个好兄弟,死而无憾,”血水灌入气管,发出诡异的咕噜声,听不清,于是萧易晗凑近了。他的声音嘶哑阴冷,像来自地域的恶鬼,伴随着恶心的、粘腻的干呕,“而你爹,却是。。。。。。被他的亲弟。。。。。。害死。。。。。。”
“你胡说什么!”萧易晗横眉冷对,提剑指着他。
刘生只是笑,接着嘴角耷拉下去,瞳孔散开,整个人笼罩着一层死亡的灰暗。
他刚刚说话的声音不大,只有他们几个人听见。
眼看一个高阶官差凑上来,高凌月扬声道:“宅子内有密道,立刻去搜!封锁城门,捉拿逃跑的奸细!这两个人,带走拷问。”
“是!”他拱手领命,安排好任务,自己带着一拨人进到刘生的宅院里。
。
萧府。
几个小厮正在清理朱红大门上的血迹,往地上泼水,洗去腥气。
萧易晗面色铁青,嘴唇紧抿成一线,下意识死死攥着拳头,只有这样,他才能克制住心脏的剧烈颤抖。
他不相信,刘生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相信。
可是。。。。。。当看到萧环迎上来时,他竟有一瞬的退怯之意。恐惧,不敢面对的恐惧萦绕在心头。
高凌月侧过脸,默默地瞥了他一眼。她早觉得萧环有问题,却不料是以那样的方式暴露出来。刘生语焉不详,只留下一片厚重的阴霾,一个让人不敢窥探的谜团。
真相,真相是沉重的、不可承受的。那,是否还要去追寻?
她都产生了犹豫的念头,遑论萧易晗。
“贤侄,还好你无事。”萧环堆着笑,又向高凌月和江彦拱手行了个礼,接着亲昵地拉过萧易晗的胳膊,热切道,“快快进屋,老太太和你娘都等着呢。”
“二叔,”萧易晗喉咙发紧,顿了顿,说,“我有话要问你。”
萧环脸上挂着略尴尬的笑:“说话就说话,来祠堂做什么?”
萧易晗沉默着,面朝着他跪下去。进门时脱了甲胄,他身形颀长如竹,此刻看上去竟有一份萧瑟。
“哎,哎,”萧环不明所以,想要将他扶起,“这是做什么?”
萧易晗岿然不动,行了一礼:“父亲去后,二叔待我如同亲子,侄子铭记于心。”
萧环默了半晌,目光触及萧易晗肃穆的神态,心里隐隐察觉到不对。
高凌月亦是沉默。的确,站在萧易晗的角度,质问很难,但她更不便插手。祠堂里只有他们三人,每说一句话,都好似带着空荡荡的回音。
萧易晗:“刘生,赌坊的老板,是匈奴的细作。”
萧环蜷起手指,心底一沉。他嘴唇哆嗦起来,脸色发白。
“他说,当初是您。。。。。。”萧易晗哽住,张了张嘴,心如刀绞,眼眶憋得发红。
萧环强行咬住牙关,吞咽了一下。失魂落魄般地转过身,朝向牌位。他看着那上面刻的字——定远侯萧启,身体一软,双腿跪地。
“哥,我对不住你。。。。。。”他守着这个秘密,守了十五年。他不敢进祠堂,素来能避则避。今日,尘封多年的愧疚终于说出口,他失声痛哭,伏在地上,背脊发抖。
“是我好赌,不学无术,被赌场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