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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途与灯下（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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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车厢里，弥漫着一种慵懒而满足的宁静。不同于来时的隐隐紧绷，此刻，连空气都仿佛被午后阳光晒得蓬松温暖。我抱着那个已经空了大半、还沾着些许草屑的野餐篮，蜷在后座一角，眼皮渐渐有些发沉。车窗外飞速倒退的绿意和逐渐增多的城市楼宇，都成了模糊流动的背景色。

林哲在副驾驶上，显然还没从户外的新鲜劲儿里完全回来。他摆弄着手机，把今天拍的几张照片翻来覆去地看，嘴里不时点评：“这张光线绝了……哎，这张糊了，都怪那阵风……俞哥，你看这张湖面，像不像一块摔碎的大玻璃？”

沈修专注地开着车，闻言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林哲举过来的手机屏幕，简短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他的侧脸在傍晚柔和的光线下，线条显得比平时柔和。或许是野餐时那片刻真正的放松还未完全散去，他身上那股常年绷紧的、属于守护者与谋划者的冷硬气息，此刻淡化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居家的、沉稳的平静。

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偶尔会通过后视镜，极快地、不经意地落在我身上，确认我的状态。那目光像羽毛轻轻拂过，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

“林小钰，你困了？”林哲回头，看到我半眯着眼的样子，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笑意，“今天可是消耗了不少‘社交能量’吧？回去好好补一觉。”

我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确实感到一种久违的、源自身心放松的疲惫，而不是往日那种被恐惧榨干后的虚脱。野餐垫上青草的气息，湖面吹来的带着水腥味的风，冰淇淋甜腻冰凉的口感，还有阳光下沈修沉默却安稳的陪伴……这些新鲜的、美好的感官记忆，像一层柔软的保护垫，暂时隔绝了脑海深处那些蠢蠢欲动的黑暗碎片。

“快到了。”沈修的声音从前座传来，平稳的语调本身就像一种安抚。

车子驶入熟悉的地下停车场，熄火。林哲率先跳下车，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骼发出轻微的脆响。“舒服！以后这种活动得常搞！”他一边说着，一边很自然地绕到后座，替我拉开车门，顺手接过了我怀里的野餐篮，“这个重，我来。你小心脚下。”

我扶着车门站稳，夏日傍晚地下室特有的阴凉气息扑面而来，让我稍微清醒了些。沈修也从驾驶座下来，锁好车，手里提着保温箱和我的书袋，走到我身边。

电梯平稳上行。密闭空间里，林哲还在兴致勃勃地计划：“下次我们可以去更远点的地方，我知道北边有个水库，风景更好，还能钓鱼！虽然我技术烂，但俞哥你看起来就像会钓鱼的……”

沈修没接钓鱼的话茬，只是说：“先把这次的东西收拾好。”

回到家，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将我们包裹。窗外，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天际残留着一抹橙紫色的晚霞。

“哎呀，一身汗和草屑，我先去冲个澡！”林哲把野餐篮往厨房岛台上一放，熟门熟路地往客用浴室走去，仿佛这里是他第二个家。

沈修则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野餐的“遗物”。他把保温箱里剩余的饮料归位，将野餐篮里用过的餐盒拿出来，准备清洗。我站在客厅中央，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午后在湖边观景台时那种宁静安心的感觉又悄悄回来了。

我想帮忙，走到厨房边，小声问：“哥，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他正在清洗水果盒，闻声转过头，水流声哗哗中，他的眼神温和：“不用。你去换身舒服的衣服，休息一下。今天走了不少路，腿酸不酸？”

被他这么一问，我才意识到小腿确实有些微微的酸胀。我摇摇头：“还好。”但听话地转身往自己房间走。

换了柔软的家居服出来，沈修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厨房里飘出米粥的清香——他简单地熬了点粥，搭配野餐剩下的清淡蔬菜沙拉，作为晚餐。林哲也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出来了，嚷嚷着饿。

晚餐很简单，三个人围坐在餐桌旁，灯光温暖。林哲依旧担任着气氛组，讲着车库停车的趣事，或者吐槽手机上看到的无聊新闻。沈修安静地喝着粥，偶尔应和一两句。我小口吃着沙拉，听着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胃里是温暖的食物，心里是满溢的安宁。

饭后，林哲霸占了客厅沙发，拿着游戏手柄连接电视，说要“消化消化”。震耳欲聋的游戏音效立刻充斥了房间，但他特意调低了音量，不至于太吵。

沈修去阳台接了杯水，走回来时，很自然地停在我身边。我正抱着膝盖蜷在沙发另一角，看林哲屏幕上眼花缭乱的光影闪动。

“今天晒了不少太阳，”沈修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低沉温和，“脸上有点红。晚上睡觉前，记得涂点晒后修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