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面色不善,但还是将柴刀收起:“我们和你们去,但你们要是耍诈,我们就算是死也会和你们拼到底的!”
言罢眼前的人群散开,自觉跟在了兵马边,众人一路向前,径自向南边的“教主殿”去。
鸣几山南,傅翊领着一队人马行至山麓与下山腰交接处,远远向上一望,山路险峻狭窄,弯绕复杂,树木藤蔓杂生,鸟兽声鸣。
傅翊回头命令:“在此周围巡视,没我指令不许向上。”
士兵不免疑惑,此处尽是杂草树木,根本见不到人影,不向上找“教主殿”在这耗着做什么?
傅翊见他们犹疑,厉声呵斥:“愣着做什么,快去!”
士兵们不敢不从,忙各自成群向周围的树林中散去,不料没等多久就听见一人惊呼:“救命啊!”
一旁的士兵跑上前,看见一个小兵躺在坑里,底下全是棱角分明的石头,摔得连连叫唤爬不起身,旁边的人想救他,却发现这坑壁上全是软趴趴的泥巴,一个没站稳也和他一起摔了进去,两人吱吱哇哇半天也爬不上来。
傅翊走到坑边,冷言:“从边上摔下去就够你们躺上几天了,要是从那山上摔下来还得了?本帅倒要看看谁还敢不服愣着。放绳子让他们上来!”
众人被他训了个安静,才知那敌军的算盘,对方在山下布满陷阱,又对通山的路不加掩藏,为的就是骗他们上险峻狭窄的山路,而他们则从上方放箭、扔石头攻击,把他们打下去活活摔死。
滕州一带多平原丘陵,军队少有攻山的作战经验,因此更容易在这吃亏。
经此一喝众人不敢不服,忙各自去认真找陷阱去了,果不其然,不出几刻就有人被网吊起来了、摔坑里狗啃屎了、被掩藏的暗溪绊倒了如此云云,不过半个时辰,众人终于将附近能找到的陷阱都踩了一遍,灰头土脸地回到原地集合。
傅翊清点好人数,把几个摔得比较惨的拎出来退回东边刘育宜的部队,剩下的千余人则又被抽出五百人的小队,命令道:“你们几人打头阵向山路去,务必要声势浩大,能多大就多大,一定要惊动敌人,知道了吗?”
“遵命!”领头队立刻抬高了嗓子,步履整齐地向山路去,一路边行边高喊,“朝廷来军,反贼速速投降!”
“朝廷来军,反贼速速投降!”
“朝廷来军,反贼速速投降!”
………
傅翊听着那一声声高喊渐行渐远,目光始终不离那一片看似平静的山林,待那最后一声“朝廷来军,反贼速速投降”响起,山后的林中一群蒙面大汉举着砍刀和火把径自向他们冲来,与此同时,群山之上,一支支利箭簌簌向领头队的士兵射去。
身后的士兵按捺不住,急道:“将军,再不上前要看弟兄们送死吗?!”
傅翊伸手挡在众人前,侧目冷呵:“没我指令,谁敢上前?”
众人心中一骇,眼见山腰上一片火光,血肉横飞,砍刀与矛、戟相撞的琤鸣命厉鬼般在日光下痛苦地嘶叫,一支支利箭似黑雨压城,投下的滚石轰隆着愤怒,而他们日夜相处的弟兄战友们仿佛被火光吞噬了呼喊,化为一具具或还在烧或已焦黑的尸体被残忍地扔下山崖,分不清是敌是友。
“杀!!!”
傅翊一声吼下,身后怒火中烧的士兵疯了般冲上山腰,而那些本以为自己打赢了的叛军被忽然涌上来的一群人吓了个措手不及,死死伤伤军心大乱,有几人慌忙向后逃去报信,却被长矛一顶刺穿脖颈,倒在血泊之中。
剩下的精兵一路北上,见谁杀谁,不知是否是死的人太多流的血太多,还是连神灵都看不下去这般惨状,原先被火把点燃旺烧着的山腰渐渐熄下火势,黑烟鬼魂似的弥漫着,一缕一缕向上褪着色,却始终不散。
傅翊拨开浓烟,向眼前那座孤独矗立的“教主殿”冷然一笑:“反贼,速来受降!”
木楼内一片死寂,身后的士兵杀红了眼,诡异的寂静教他们终于沉下那颗过分亢奋、悲痛的心,茫然地望着那座木楼,后知后觉泪如雨下。
而那“教主”依旧是不疾不徐地荡开楼门,凶狠的傩面透着丝毫不惧的冷静。
“傅将军,为了赢,你当真是好歹毒的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