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身子骨差,前些时日又大病一场,吓到医师了。”燕玓白对此没有意外,随口编个理由安然接受了伤势,另外同医师要了些甘草地黄黄芪嚼用。
都是些滋阴补气的药材,医师意外这少年懂几分药理,也给得痛快。
青青心里一上一下的。
上的是伤多,但都避开了关键。下的是燕玓白的药瘾怕是不会允许他能自如走动。
但后者太棘手,只能等以后再慢慢想办法。
她自己倒是没什么,原本屁股上的伤已经基本感觉不到了,手臂和背脊是因为长时间过度负重,导致肌肉有点拉伤,酸疼两天就会缓和。至于头上的,只伤到软组织层,偶尔会头晕,但问题不大。
不过,两人也是逃不脱的弱残组合。陆熹对此很是放心,也还算大方,就地扎了个简易的帐子给燕玓白先住着,又让自己的士卒干活顺带变相看管他俩,自己带着人和谋士找石头去了。
医师诊治时青青和看管他们的几十人攀谈几句,知道了他们出身江东,也属江表,是当地几百年的土著世族之一,在那一带属第二显赫。同第一显赫的顾氏积怨颇深。
这次来上京就是想分一杯羹,好与顾氏分庭抗礼。
想着逃出来的时候摸出来的令牌,青青咂摸出了点味儿,悄然把令牌扎地更紧。
就当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死的,她继续和他们微笑打交道,相处也谈得上平和。
青青粗略发呆了会儿,把燕旳白臂膀上松开的夹板又拉紧了点,再递张黑面饼子到他唇边。
燕玓白这两天里除了睡觉,就是在盯着某处发呆。
从未有过如斯刺激的险中逃生,昏迷时的种种杂音幻象委实真实,又碍于各式原因没办法和别人言说,导致他终于能松懈一二后不可控地陷入了一种缥缈虚无的思绪里。
青青不厌其烦再问一遍,燕玓白才回神,下意识要拒绝。却看她满面疲乏,往日那些毫不耐烦的狠话兀地说不出口。便咬了口饼子最软的中间部位。
果然就见她欣慰地舒气,眼儿也弯出释然。
燕玓白咀嚼的动作缓了缓,索性一股脑吞下肚。却忘了肺腑在滚落中受到的伤害虽不致命,却也不容小觑。才逞完强,肚子就是一绞。他吃痛,梗在原地不动了。直到青青又要了些水喂过来,燕玓白才默默低头,几口喝个干净。之后她再喂饼子,燕玓白闭紧嘴巴不张。
青青发愁地叹气:“这些大哥身上只有饼子,要是有米就好了。生火熬粥,吃下去才不伤胃。”
燕玓白淡淡:“一时半会饿不死。”
青青还是担忧地看他,却也不说别的。
燕玓白隐约猜到她心里所想,又板脸补一句:“谁要吃那些杂粥。”
青青睨他,面色真如所料那般稍霁:“那陛,阿白你想吃什么?林中有鸟,可惜没有弹弓,不然能吃顿肉补补…”
燕玓白:……
莫非他在她心里只有无理取闹一个形象?
不对,阿白?
燕玓白大脑反应了一刹,身上倏而激灵了下。
这是对应他随口取的阿青?
如斯敷衍。
他没好气:“重伤未愈用什么荤腥,成日就记得打鸟吃肉。”
见偷偷取来当回礼的名字并未被他正面驳斥,青青心中暗爽,对于燕玓白目下的态度表以体谅,自然是不计较的。但,她才点头,又诧异地扭脸观察燕玓白。
他怎么好像还在记仇那回她抓鸟吃的事?
燕玓白察觉视线里的不同,颦眉:“又怎么了。”
青青掩饰性地笑两声,声音压低:“药撑得住吗?”
她问的是蔺相给的药。
燕玓白缄然,在那群人若有若无的视线下懒散哼声,乌眉大喇喇放开:“我不是好好的,至多就是积於,再吐几回血罢了。”
说到底就是没好。青青也不再继续和燕玓白打哑谜:“待陆公子和张先生寻来最后一块机关石,这陵寝是不是就要现真容了?”
“…也许吧。”
其实他俩本来是要被押着一快去的。奈何青青和燕玓白都是满身伤,若是不小心怕又要平添麻烦,才把他们放着叫大伙儿看管。
一开始,青青心里也还是不安。毕竟自己胡说八道就是为了等救了燕玓白后一起商议,没想到他一醒什么都没问,张口就点明。
燕回九阙,紫薇复明……听着没有破绽,似乎就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