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又是被不着调的陛下气晕!他忙要抱住人,没想蔺相再大力推开他,激动地朝燕玓白行个大礼:
“陛下圣明!陛下圣明!!!授人鱼不如授人以渔,解决问题之根本,以贷收贷,如此循环,必能逐渐富足粮仓。只消渡过这个寒冬,朝廷上下暂发补助,过个大半年必有成效。”
他竟高兴地不知接下去说什么,好半天才匆匆道:
“老臣这就与户部商议!”
燕玓白登基以来的头一回,蔺相大笑着离去。
一等人走,燕玓白立即开始算账:“杨柳青你干嘛!谁让你擅自做主的?”
青青往外一看,渥雪已熟门熟路地关上门。把前几天的尴尬压了压,有点儿不自在地摸摸鼻子,她一脸无辜:
“我什么也没说呀。”
燕玓白呵呵:“你还说谎?真以为朕不罚你?”
他伸手来拽,青青躲了躲,见他要恼火。立即做个投降的姿势:
“陛下不想见见春日青苗秋日金谷吗?”
燕玓白眉头微锁:“朕看那玩意儿做什么。你别转移话题!”
青青乐了,也不知想到了啥,两眼垂下左右晃了晃眼珠子,忽地冲他咧嘴,八颗牙明晃晃地亮着:
“我小时候每回看到新苗就高兴。有新的种下去便有的吃。地不会荒,人也不会焦躁。只要辛勤地劳作,一轮又一轮地生长。日子一天天过去,就很高兴了。”
她不会种田,也不会养花养草。身处内卷大省,学习才是第一紧要。但家里是城乡结合部,不远就是一块块农田。种着稻谷和小麦,黄豆绿豆红豆玉米芝麻…
可以省钱呀,奶奶天天在田里劳作她们的口粮。
河里养着鱼虾,边上种着大柳树和果树,碧青碧青的。
她十九年的记忆里,最好的景色一直是春日盎然的青绿和秋日灿灿的金黄。
对于随波逐流的底层人来说,这是何其重要宝贵的东西。
所以,当听到燕玓白的赊青苗意图时,青青的心刹那就像被什么拨动了一下。
…很能与热泪盈眶的蔺相感同身受。
怎么说呢,这一句的直白符合燕玓白的性格与作风。但里头透出的决断,却让她和蔺相都霎时看到了光明的未来。
明明她只是想走出来变相劝诫燕玓白,却反而被他点拨。
青青的高兴油然而生:
“陛下好厉害,一出手就引得蔺相大力赞扬。陛下的妆容画得也越发美了。薄薄一层粉,清透又白皙。”她一时丢掉距离感,从他脸上找东西夸:
“陛下的眉画得好,眼尾也勾得好,头发也好,心也愈加宽阔。陛下一定会是个有本事的帝王。”
她从前不会这么叽叽喳喳。可这些天莫名地就多了很多话。或许今日太雀跃,恍惚都忘掉了两人前之前的不自在。满眼都是神色僵硬的少年。
燕玓白喉头滚了滚。居然觉得脸上烫。
哪有这么夸人的?他的妃子奴才乃至阿姐,至少都会赞一句英名神武,姿容绝艳之类的。没有一个会抽了脑似的从头发夸到嘴唇的形状。
燕玓白想讽刺她:拍马屁时怎么不玩心眼了?
然,他一转脸,挪开视线听她把能夸的拎出来一通夸,怪异之余心里却…熨帖。
这古怪抵不过舒心,燕玓白悄然睨她眼,声量竟有些低,像是做错了事的熊孩子,面上不服输,心底却又犹疑:
“朕这么好?”
青青连连点头:“若陛下能一直这么好,何愁无人爱戴呢?”
“…”
燕玓白窒了窒,嘀咕:
“朕才不要别人爱戴…”
青青笑眯眯:“好,那我偷偷爱戴。”
燕玓白:“…”突然就不想她这么乐呵。
他忽而坐矮凳上定定看她,倏地学青青咧出八颗牙,前仰后合地一阵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