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自幼慧敏,素有主张,然远去异国,惟盼汝慎护己身,以待时机。
家中诸事顺然,汝母安,父亦健。吾儿,可期。”
是宋从昭亲笔。
知柔收到信后,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有家人盼望,她自然要好好生活,如父亲所言,以待时机。
恩和扳正身子,与知柔并肩坐下,仍用那双星光闪耀的瞳眸望着她:“明日集会,你要和我一起吗?”
每年春天,北璃的四个部落都会在银穹谷举办集会。大臣们将在帐中商讨政务,而未婚的年轻男子将在比武场上争斗,以夺姑娘们青睐。
通常,男子邀姑娘同往,有表白之意。
知柔起身拂去草叶,语气淡淡的:“不要。”
“为什么?”恩和仰头。
她往前走:“没有为什么。”
知柔的马栓在旁边,尾巴甩了甩,脑袋正拱草地。
身后响起恩和有些调侃,但更多是猜测的声音:“你喜欢苏都。”
那年,她随军南下,恩和开始并不知情。后来两军相会,他方从兵卒口里得知。回到草原以后,苏都对她很好,好到有些古怪,他虽疑惑,却从未多说什么。
知柔闻声止步,回首望着恩和,挑了挑眉,随即一笑:“你是认真的吗?”
苏都的确处处帮她,但那是交易,她也替苏都在贵族女眷里做了不少事。况且她的玉玦还没拿回来,那才是她的保命符。
恩和困顿:“你不喜欢,为什么不和我一起?”
金色的光线正投在他的脸上身上,他站了起来,没有向她走近。
知柔默了半晌,口吻近乎无情,眉宇却微微折了一下:“我不喜欢你。”
如此直白的一句话并未令他感到窘迫:“我上次听见了。”
恩和凝视着知柔,“你的心上人,是谁?”
去年冬天,乌仁图雅牵着知柔在一行女子间谈笑,篝火照着她们的脸庞,暖融融的,满是喜悦。
她们在聊心上人。
乌仁图雅打趣她年纪小,又总穿男装,估计不懂何为相思。
知柔却安静地想了想,放在心上之人吗?她偶尔,倒是会想起魏元瞻。
尤其当她看见十二三岁的男孩儿女孩儿追逐打闹,便会习惯性地想起他,想起在京中和他玩闹的日子。
于是她张了张嘴,说:“我也有。”
傍晚的春光延伸进了兰城,操练兵马的声音在空中回荡。
魏元瞻的营房里,一扇矮窗下,书案凭立。
两年多了,他还保持着写字的习惯。
红霞透窗而入,遮盖桌面,上头儿静坐着一张信纸——是知柔在肃原托笔庄掌柜寄出来的。
信纸有攥过的痕迹,又被屡屡抚平,它的主人曾一次一次把它攥在手中,攥得紧紧的,好像握住了远方佳人的手。
她所书内容不多,话也寻常,可纸上一笔一画叫魏元瞻觉得十分鲜活。
纸尾有他着笔的两个字,霞光轻轻映照,字如金玉。
盼归。
盼归。
第80章年年雁(二)谁要他?
知柔无言,转回背,长靴在草地上踏过,窸窣作响。
恩和把蓍草丢在一旁,大步跟上去:“其实是额吉让我来喊你的。”
辉光将少女的身影沁润,她现在的打扮,越来越像一个草原人。那拢北璃长袍穿在她身上,修长笔挺,玄色的刺绣腰带箍其腰枝,上边儿没有别物,只挂了一把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