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冬天,干燥而凛冽,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生疼。这与他们南方老家那种湿冷的寒意截然不同。
谢知奕和贺穗在一个老旧小区里租了个一居室。房间不大,陈设简单,墙壁有些斑驳,但被贺穗收拾得干干净净。窗户对着另一栋楼的墙壁,采光不算好,但胜在租金相对便宜,离谢知奕即将入驻的创业孵化器不算太远。
初到北京的日子,忙碌且充满压力。谢知奕几乎将所有时间都投入到了与投资人的接洽、商业计划的完善以及团队初步搭建中。他早出晚归,常常带着一身寒气深夜才回到出租屋。
而贺穗,则迅速承担起了“后勤部长”的角色。他负责买菜、做饭、打扫卫生,确保谢知奕在繁重工作之余,至少能吃到一口热乎干净的饭菜。他还在附近的一家24小时便利店找到了一份夜班兼职,从晚上11点到早上7点。这样,他白天可以照顾谢知奕的起居,晚上工作,既能补贴他们紧张的生活开销,又不至于让谢知奕觉得他完全是在“被养着”。
这天晚上,谢知奕又是快十二点才回来。推开家门,一股温暖的气息夹杂着淡淡的食物香味扑面而来,驱散了室外的严寒。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暖黄色的落地灯,贺穗蜷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条薄毯,脑袋一点一点地,显然是等他等到睡着了。旁边的餐桌上,扣着几个盘子,那是给他留的晚饭。
谢知奕放轻动作,换了拖鞋,走过去,蹲在沙发前。贺穗睡得并不沉,感觉到动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你回来了……”他揉了揉眼睛,声音带着睡意,“吃饭了吗?菜可能凉了,我去热一下。”
他说着就要起身,被谢知奕轻轻按住了肩膀。
“别忙了,我在外面吃过了。”谢知奕看着他眼底淡淡的青色,眉头微蹙,“不是说了不用等我,早点睡吗?你等会儿还要去上夜班。”
“没事,我不困。”贺穗摇摇头,视线落在谢知奕疲惫的脸上,担心地问,“事情……谈得顺利吗?”
谢知奕沉默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他脱下外套,在贺穗身边坐下,揉了揉眉心:“不太顺利。投资人觉得我们的模式虽然在小城市验证了需求,但在一线城市的竞争环境下,优势不明显,需要更大的差异化。”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挫败感。在北京,他不再是那个众星捧月的状元,只是一个无数创业者中不起眼的一个。
贺穗看着他,心里一阵疼。他不懂那些复杂的商业逻辑,但他懂谢知奕的疲惫和压力。他犹豫了一下,伸出手,轻轻握住了谢知奕放在膝盖上的手。
“慢慢来,不急的。”贺穗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以前那么难,我们都过来了。现在……现在我们在一起,总会好的。”
他的手心因为常年劳作和接触洗涤剂而有些粗糙,但温度是真实的,温暖的。
谢知奕反手握住他的手,收紧。掌心的温暖和贺穗话语里毫无保留的信任,像一股细微的暖流,缓缓注入他冰封的心田,驱散了些许寒意。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将贺穗拉近,把头靠在他略显单薄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这一刻,不需要太多言语。在这间狭小却温暖的出租屋里,在帝都寒冷彻骨的冬夜里,他们是彼此唯一的依靠和慰藉。
贺穗工作的便利店,在一条背街的小巷口。夜班很辛苦,要理货、收银、应对偶尔出现的醉汉或夜归的客人。后半夜客人稀少,店里安静得只能听到冰柜运作的嗡嗡声。
他常常利用这段空闲时间,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他会用店里的电脑,悄悄搜索北京本地的热门商圈、生活社区,记录下那些还没入驻任何线上平台的小店信息,整理成表格。他会留意北京年轻人喜欢用的社交软件和获取信息的渠道,记下自己的观察。
他知道自己帮不上谢知奕技术或战略上的忙,但他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去做谢知奕可能没时间做的、最基础的“地面侦察”。他把这些零零碎碎的信息,偶尔通过短信发给谢知奕,附上一句简单的“仅供参考”。
有时,在凌晨两三点,谢知奕加班结束后,会步行来到便利店。他推开叮咚作响的玻璃门,就看到贺穗站在明亮的灯光下,穿着便利店的制服,正在给货架补货,或者安静地坐在收银台后面看书(他买了一些营销和沟通方面的二手书在自学)。
“你怎么来了?这么冷的天。”贺穗看到他,总是先惊讶,然后立刻去给他冲一杯热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