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被打破是在一个周四的下午。
最后一节是自习课,班主任李老师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脸色有些严肃。“贺穗,出来一下。”
贺穗愣了一下,脸上瞬间褪去了血色,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他放下笔,手指有些发抖,慢慢地站起身,在全班同学或好奇或疑惑的目光中,低着头走了出去。
谢知奕看着贺穗消失在门口的背影,眉头微微皱起。他注意到李老师的神色不同寻常,而且,贺穗刚才那一瞬间的惊恐,不像是因为普通的老师找谈话。
教室里恢复了安静,但谢知奕却有些心神不宁。他手中的笔久久没有落下。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贺穗回来了。他推开门,脚步有些虚浮,脸色苍白得像纸,眼圈却是红的,明显哭过。他谁也没看,径直走回自己的座位,把头深深埋进臂弯里,肩膀开始控制不住地轻微颤抖。
教室里响起一阵压抑的窃窃私语。
“他怎么了?”
“不知道啊,哭了吧?”
“是不是犯什么错了?”
谢知奕的心沉了下去。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事和贺穗的家庭有关。
下课铃一响,同学们陆续离开。贺穗却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谢知奕没有催他,只是安静地收拾好两人的书包,然后走到他身边,坐下。
教室里的人渐渐走光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将空荡荡的教室染成一片昏黄。
过了很久,贺穗才终于抬起头。他的眼睛又红又肿,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他看着谢知奕,嘴唇翕动了几下,却发不出声音,眼泪又无声地滑落下来。
谢知奕没有说话,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递给他。
贺穗接过纸巾,却没有擦眼泪,只是紧紧攥在手里,指节泛白。他深吸了几口气,试图平复情绪,但声音依旧破碎不堪:“他……我爸……来学校了。”
谢知奕眼神一凝。
“他跟李老师说……说我偷了他的钱……说我在家不服管教,顶撞他……”贺穗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李老师……李老师批评了我……还说,如果再这样,就要联系家长……共同教育……”
共同教育?和那个施暴者吗?谢知奕的胸口涌起一股怒火。他几乎能想象出那个男人在老师面前是如何颠倒黑白,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无奈的父亲,而把贺穗贬低成一个品性恶劣的问题学生。
“你偷了吗?”谢知奕问,声音低沉。
“我没有!”贺穗猛地抬头,激动地反驳,眼泪流得更凶,“他根本就没丢钱!他就是……就是因为我上次躲开了他没打到,他生气了……他故意来找我麻烦的!他要在老师面前毁了我!”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委屈、愤怒和一种深不见底的恐惧。被最亲的人如此污蔑和针对,这种伤害远比□□上的疼痛更加残忍。
谢知奕看着贺穗崩溃的样子,看着他眼中那种近乎绝望的光芒,一种强烈的保护欲油然而生。他伸出手,不是去握他的手,而是有些笨拙地、轻轻拍了拍他剧烈颤抖的后背。
“我知道。”谢知奕的声音很稳,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我知道你不会。”
简单的三个字——“我知道”,像一道光,刺破了贺穗周围浓重的黑暗。他再也忍不住,压抑的哭声终于冲破了喉咙,他转过身,把脸埋在谢知奕的肩膀上,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住了他腰侧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