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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雷打雪(第2页)

“那几句放在我和我父亲身上都可以适用。蹊跷的是,在他口中,‘瞒’与‘抢功’发生在我们的死亡之后,以及段弈钧是怎么和‘毒’这个字扯上关系的。”苏墨清与她携手并肩向山下走,“前者若能存在,证明我父亲的死亡可能早于军中书写战报的时间;后者暗示在邢承远眼中,段弈钧也不是纯粹无辜的苦主形象。”

“跳出玄岳关之事,我之前一直觉得,段家上上下下都是我皇兄的人,段弈钧也是他特意放在西南军中的钉子。”牧晓忆起这个遥远的猜测,“但让他给你或苏老将军下毒,实在强人所难。赐毒酒这种桥段,不如让监军宦官来做。”

“但死亡与战报书写这个顺序问题,”夜间石阶湿滑,牧晓牵着他的手紧了紧,脚步放慢,“战报向来是谁统兵,谁负责撰写。当年的战报,确实有苏老将军的签名和手印。”

“不过按照时间推断,他审核战报时极有可能真如邢承远所说,处于‘命不久矣’的状态。手印为真,签名的真实性很难苛求。”牧晓在一个小路口站定,抬头辨认月亮方位后,转向右边小道,“这边。”

右侧小道更加人迹罕至。地上松针紧裹白霜,被斑驳月光筛出涩香,风与蛛丝悬吊的枯叶在枝头低语轻诵。

山林静矗,路不转人转,一座座小堂映入眼帘。

“文昌帝新立的规矩,战事中,凡一队誓死抵抗且近乎全军覆没,可在往尘寺后山腰处立堂。”牧晓站在其中一扇门前,比上朝上香时更加庄重且诚心,“这是你那一队的。你来推门吧。”

苏墨清缓缓推开门,一盏盏微弱的烛光散出门缝。

与一般祠堂不同,神龛中放的不是牌位,而是挂起一封封被鲜血浸透过的手书。

走近看,手书的材质各有不同。破布料,毛边纸,树皮,兽皮,叶片……易于获取且能用来书写的材质,几乎皆聚于此。上面的字迹多是仓促写就,笔峰遒劲的,歪歪斜斜的,若孩童涂鸦错字漏划的……各类笔迹与写字方法,在此云集,写下同一句话:

“愿为前锋随将入小玄岳关,生死不论。”

落款为姓名和血指印。

些许字迹已不可见,被发黑的血渍血痂完全覆盖;些许手书已泛黄发脆,薄到风一触即碎;些许残缺不全,只余一角,似一封可被补全的无字之信,从三年前寄到如今,与松间凛冽风诉说赤诚忠义,与林梢月肝胆相照,互鉴剔透之心。

只有右下角的一格神龛空着。

属于唯一未被敛回尸骨之人。

站在月光与烛光的交界处,凝视着昔日同袍最后的手书,苏墨清袖中拳攥紧,浑身颤抖,似那被蛛丝吊在枝头的枯叶。半晌,他突然爆发出一阵半悲半喜的凄厉惨笑。

原来你们都知此行入关,凶多吉少,有去无回。

只有我不知啊。

我所有的谋划,都只为把你们一个个全须全尾地带回来。

在我与你们商讨怎样完成任务且活着回去时,你们笑得那样洒脱,是在想什么呢?在最后一夜,我问你们荣归故里后有何愿望,你们答时,心里也曾重燃过期许么?血战到最后一刻,你们也叹过我天真,叹过自己期许成空,只愿魂归故里么?

父亲啊,世人赞你用兵如神,真是名不虚传。

你给一支注定难以归来的队伍,一群誓死如归、铁血丹心的精锐士兵,还有一个充满希望、注定拼命带队求生的可笑将领。他们注定孤立无援,在大小玄岳关之间以小搏大、向死而生,苦苦周旋到最后一刻。遇了最多的敌,施了数不清的计,终究没能逃脱在开头既定的命。

你用兵如神,却怎么就没能力替这支队伍守好最后的战果?

战报上写我们亡于18日啊,玄岳关之战的第二日。到底只为迷惑敌军,还是你真的认为,我们只能撑一日?那一寨为何无兵回援,左上部敌军为何被快速歼灭,被你们放出大玄岳关的主力为何没能第一时间四散奔逃,你们派去拦截左下部敌军的支,派得又真的及时么?

你呀,怎么能让这些真正忠义之士的功绩,被埋没于西南支离破碎的山涧?怎么能让他们在意的家人,得不到那份真正应得的抚恤和荣光?怎么能让他们的坚守,显得和他们天真的将领一样可笑可悲?

住在山上的邢将军,曾看过山下他们曾放于胸膛前手书么?怕鬼……你是得怕鬼,普通兵卒的血肉和信念,只是你仕途晋升路上微不足道的垫脚石、攀云梯么?他们在天看到你提笔写下不实的战报,真的能瞑目么?

苏墨清跪倒在堂中冰冷的地上,对着神龛中一封封手书,磕了有生以来最虔诚、最决绝的头。

牧晓也一揽衣袍郑重跪地,与他一同拜这些将士。

一道无声的闪电划破长空,惊雷轰鸣隆隆滚来,如影而至。

门外,雪越下越密,越下越急,成团雪沫被狂风飞卷,拍打在门板上。

是场罕见的雷打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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