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素来与他斗嘴的损友难得沉默,吕亦安颇为稀奇地四下打量,想从那张遮得严实的面容里看出些什么。
荒岚却抬手翻出了那张字条,单刀直入:“这是何意?”
见说到正事,吕亦安也收了玩世不恭的浑模样儿,正色道:“阁主动身前,曾告诉我,若他半月后未归,定是出事了。”
“他离开至今,正好整整二十日。”
荒岚下意识地把玩着手里那张字条,若有所思:“依你所言,你也不知阁主去了何处。。。。。。那他可与你通过信?”
“不曾。”吕亦安摇了摇头,显然也是无比困惑。
那便奇怪了,阁主从前出任务时,他们二人总要知会一个。眼下他离开这么久,却谁也不曾知晓,是否有些。。。。。。过于违和了。
荒岚按捺住心底的疑虑,吕亦安与他多年交情,自然不可能说谎,那会是谁?
二人又各自交换了一番手里的情报,终归是一无所获。
书房里沉默了半晌,荒岚只想将纸条所述问清楚,于是他们自然而然地谈及了慕容瑜。
荒岚下意识隐去那晚之事,只含糊提及自己被下药致使提前离开。
好在吕亦安也没有多问,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见他没有大碍,才坐回原位,支着下颌,咬牙道:“幸而你人没事,不然我定要上门问罪。”
见他越说越来劲,荒岚张口打断,岔开话题问:“你信中提及慕容瑜有异,他可还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这便是我要说的了。”吕亦安的目光倏然冷凝起来。
荒岚听他娓娓道来,唇角紧抿。
数日前,刺客们探查到流云山庄在隐秘地收集大量药材。这也罢了,可这些东西不但能制药,还可制毒。
“你可知他制的什么毒?”吕亦安也不等荒岚回答,自顾自说了下去,“正是你此前染上的‘饮鸩’。”
荒岚紧紧盯着他,手中长刀捏得咯吱作响。
吕亦安恍若未觉,转身又在书架上翻找半天,掏出一本暗影阁纪要。
他此前寻找线索在书房折腾一番,还真有收获。三年前,阁主曾向流云山庄求药,求的正是这饮鸩之毒的解药。早在之前,阁中已有人遭了毒手。
可如今,据吕亦安所言,时隔三年之久,阁中的刺客们又中了招。并且远非一两个那么简单,细细数来,竟达数十个之多,全都得了饮鸩。
幸而阁主先前遗留下不少药材,又有几个医术还不错的大夫,勉强给他们吊着命。
“我原先是想不到慕容瑜身上的,可这些人原来都是安插在孙党附近的探子。而慕容瑜——”
吕亦安一字一句道:“近日同他们来往过密。”
他言尽于此,荒岚已然会意。他指尖轻叩在桌面,昔日危难相扶的温情仍历历在目,而他却已本能地思考起慕容瑜的用意,只觉还有什么细微之处被忽略了。
吕亦安长叹一口气,似是有些不忍:“中毒的人,不少都是你我相熟的好友。”
他揉了揉酸痛的眼角,又见荒岚浸在黑影里,只露出一双雪亮的眸子,遂强行挤出一丝笑意:“行了,别深沉了。你今日风尘仆仆,快些去休息吧,明日再作打算。”
“对了。”吕亦安从抽屉里摸出个青蓝花的瓷奁,抛给荒岚,“你脚伤未愈,抹点这个再好好休养几天。”
荒岚下意识动了动脚踝,虽有酸痛,可这都是近日强行赶路磨损的,至于原先的骨裂,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过他并未拒绝这份好意,掂了掂便收下了。
夜色如水,吞噬了周围一切。暗影阁里一片寂静,看似无人,可荒岚知道,在墙根处、屋脊上,相隔不过百丈便有刺客轮流值守。
只是,他慢悠悠挪回自己的住处,突觉人少了许多。一路上连一个人影都没瞧见,莫非都有任务在身?
他虽身体疲惫,可脑子却还清醒。不论是阁主的莫名失踪,还是暗影阁的种种异常,都指明了一个猜测——眼下,这地方怕是已经不安全了。
不过,至少在今夜,他们不会下手。
荒岚借着夜色,悄无声息地推开门,点燃烛火,映入眼帘的还是熟悉的一切。
屋内设施正如他离开时一般,乱糟糟的,旧袍子仍搭在屏风上,桌面也覆了一层薄薄的灰,仿佛无人来过。可还是有什么地方不一样,荒岚沉默地四下打量。
这里好像被人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