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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 火圈舞的舞蹈身体语言(第1页)

第一节“火圈舞”的舞蹈身体语言

“火圈舞”是两省三县白马人中最普遍的舞蹈活动,虽然也被整合在当地的年节仪式中,但与“池哥昼”、“麻昼”这种具有时间与空间严格规定的仪式舞蹈不同,更具随意性和娱乐性。这种拉手围圈载歌载舞的形式还有一个名称叫“圆圆舞”,现有研究中都认为“火圈舞”与“圆圆舞”同指一种舞蹈,[11]在白马人眼中二者也并没有太大差别,“过年的时候中间架起火堆,围着火堆跳就是‘火圈舞’,平常玩耍时拉个圆圈跳就是‘圆圆舞’,跳的都是一样的”[12]。虽然这一观点在当地已是一种共识,但仔细分析仍有差异。从名称来看“圆圆舞”是以舞蹈队形的呈现来命名,“圆”是舞蹈的核心,“火圈舞”在此基础上则更强调“火”的存在。从舞蹈发生的时间、空间来看,围着火堆起舞的“火圈舞”多在年节期间、村寨中最大的空地上进行,几乎全寨人都会参加,从开始召集人到活动结束是一个完整的表演过程,前后呼应且形成结构;“圆圆舞”的时间与空间更加灵活,劳动之余、家庭聚会都可以拉手围圈载歌载舞,甚至在“池哥昼”的过程中孩子们也会高兴地围圈起舞,因此“圆圆舞”更加随意,参与者可多可少,没有场地要求,到哪都可以跳。其实在当地人的表述中,“火圈舞”更多地被称为“跳火圈”,它的呈现要有白天“凑柴”的物质准备,还要有晚上“烤街火”的情境依托,是一项全寨总动员的集体活动,在这些条件下,才能够保证全寨人都参与的“火圈舞”顺利进行,此时的“火圈舞”已经超越了手舞足蹈的娱乐与表演,更是一种必不可少的村寨生活。

一、情境——“烤街火”的集体活动

民间舞蹈作为当地生活的一部分,常伴随节日、活动或者仪式出现,这些构成了民间舞蹈的存在情境,也是舞蹈身体语言的存在空间。虽然这是舞蹈的外部空间,但其物理环境和人文情境直接影响到身体占有空间的方式——舞蹈的内部空间。“烤街火”的集体活动既是“火圈舞”的空间要素,更是“火圈舞”的表演情境。从腊月初八“凑柴”开始,正月十五“迎火把”达到**,直到本村的“池哥昼”跳完才算结束。

从腊月初八开始村里的孩子要去收柴,这段时间每一家每天都要准备好干柴等待孩子们来拿,入贡山的支书详细描述了“凑柴”的情景:

腊月初八这一天中午以后,村里的孩子就敲锣打鼓出去收柴了,大的有十七八的,小的就五六岁,约到一起挨家挨户要,像班亮辉(文书的儿子)这么大的孩子们最喜欢跟着跑了,我们家老二老三这么大的娃带着这些小的到每家去收。到了门口就敲锣,边敲边唱:“凑柴凑柴,给点柴,不给柴就不吉利,众人拾柴火焰高!”柴拿得晚了都不行,紧着敲催得人拿,要是再晚点唱的就不好听了,“快快把柴拿出来,不拿把你妈两麻鞋”!要是再不给就要骂了“你是哪里的人,不是入贡山人,今天不给柴,就不是这的人!”凑柴是大家的事,都会给的,众人拾柴火焰高嘛!娃们等拿了柴就跑,跑得快得很,先到上街再到下街,从西到东收,每收一家把柴放到路口,等这条街全收完把柴全部抱到大场,再收下一条街,每天下来这些娃们得跑不少路。

图5-1凑柴

这样的劳动看似辛苦但孩子们却很快乐,而且从小跟着收柴更会对村里的每一条路都很熟悉,对每一家人都很熟悉。在这一时间段,凑柴是孩子们的任务,同时也奠定了在村寨这个“熟人社会”的生存基础。从腊月三十起不再“凑柴”了,而是由会首出面组织“背柴”,每家少则一百斤,多则两百斤,不仅由会首分配组织而且各家之间还自发地相互比赛,看谁背得多。“凑柴”与“背柴”是当地的习俗也是作为村寨成员应尽的义务,因为只有白天收了足够多的柴,才能够确保晚上的篝火点燃,在此基础上“烤街火”才能正常举行,这一系列活动环环相扣,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问题,将导致这一时期村寨生活的混乱。同时背来的柴越多,也证明村寨中的劳动力更强,整个村寨团结齐心,在此基础上村寨篝火的旺盛还是人丁兴旺、家畜祥和的象征,在新年与旧岁交替的过渡阶段,保证篝火不灭既是对上一年的交代又是对新一年的祝愿。因此作为村寨的一员,每个人对这一要求都自愿遵守,是白马人村寨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对于白马人来说,正月十五“迎火把”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时刻,把迎来的火把填到寨子里的篝火中,也把整个“烤街火”活动推向**。

图5-2迎火把

图5-3火圈舞

在白马人观念中,当晚的火把越旺,来年的收成越好,迎火把也被当地称为迎五谷神。从腊月初八开始凑来的柴集中在村寨大场上人们就可以出来“烤街火”,正月十五迎来的火把填入篝火中,把“烤街火”推向**。

在一个多月的时间内,“烤街火”给人们提供了一个交流、互动、娱乐的实地空间,这一刻大家玩耍、嬉戏、歌唱、舞蹈,也在这一刻,传递族群知识、强化身体记忆。“汉家留文书,白马人留话巴”,既然是口头传承就需要有相互交流、对话的空间,“烤街火”的集体活动正好提供了这样的交流平台。“我们白马人平常不怎么联系,都是各干各的活,也比较内向,除非家里有什么事才去别人家,其他时间很少串门。过年就不一样了,晚上出来烤街火大家都在,很好玩。老人围着火讲我们白马人的故事,今天我知道的好多故事都是那时候听来的,谁要是不去烤街火,我们白马人的事情他都不知道,我们村寨的事情更不知道,一般都来,在一起唱啊跳啊玩到大半夜才回去,第二天再来。”[13]如果有人不参加“烤街火”活动,白马人的许多事情他都不知道、本村寨里的事情他也不知道,无形中就被集体边缘化了,尤其是正月十五“迎火把”那天,要是有人不出来则被会被视为“不合规矩”,很难在这个“熟人社会”中立足,可见,“烤街火”在族群内部具有一定的社会功能。

“自娱性舞蹈有其自身的特点,它在较短的时间内很难实现舞蹈的自娱,需要时间长度的支撑方能使人达欢尽兴。这就是为什么藏缅语族人民围着篝火通宵达旦纵情歌舞的原因。”[14]在白马人的生活中,“烤街火”活动的内在功能保证了“火圈舞”的活动时间,除此之外,“烤街火”的外在形式提供了“火圈舞”身体占有空间的方式。

由于“烤街火”是全寨人的集体活动,就需要在村寨最大的地方举行,户外的平地是“火圈舞”的活动场所,也形成了“火圈舞”的物理空间。在这里,身体能够尽量大地占有空间,圆形的调度队形即是对空间最大的占有方式。同时,在这里还存在着一个想象的空间,山神是白马人的主要信仰,村寨四周的山上都有山神,就像草坡山被四周的山神围绕着——“得改德玛”、“年也洒则买”、“果道神布”、“纳力得珠”、“年切惹必武”、“哥式扎”、“卓路乃兹”、“涅买够耐吉”,这些山神与草坡山人共同生活,山神的名称像生活知识一样被融入“火圈舞”的歌词中:

哦道里道姆昼是谓,

哦年也洒则买带是谓,

哦唠唠哟……[15]

除了山神,还有正月十五迎来的五谷神与日常生活中的天神、地神、水神、树神……在这一空间中人与神并存,神圣与世俗并存,在这种共融和谐的氛围之下拉手围圈载歌载舞的身体呈现更为相得益彰。

二、舞蹈身体语言解读

(一)动作形态

1。噢司唠

“噢司唠”是“火圈舞”第一个曲调,听到这首歌大家就知道要跳“火圈舞”了,此时人们从四面八方赶过来,在歌声中渐渐形成圆圈,男性站一边、女性站一边,顺时针走动。这是一个整队集合的动作,歌曲缓慢、自由,在行进中统一步伐,歌声中拉起圆圈。何晓兵在《四川白马藏族民歌的描述与解释》一文中将圆圆舞的歌曲分为召唤歌、舞歌和归寨歌三类,[16]这首“噢司唠”即属于第一类召唤歌。虽然在这一分类中作者只把第二部分称之为舞歌,但作为完整的民间舞蹈,召集与散场也是重要的环节,共同构成“火圈舞”活动的整个过程,此时的动作形态同样是“火圈舞”的身体语言,并且奠定了“火圈舞”的美学特征。

2。小咪刀

小咪刀在围圈行走的基础上增加幅度,可以被分解为两个动作,右脚向圆心方向迈步(左脚附随)和左脚向圆周方向迈步(右脚附随),迈右脚时双手前摆,迈左脚时双手后摆,身体在左右脚的中心转换中“**起来”,整个动作呈现“轻”、“慢”、“流畅”的内在质感。在学舞的过程中,巴甲大伯十分强调这个动作:这个动作看着简单实际上不好跳,每个人既要跟着前面的人又要有自己的方向,完全跟着别人走就不是圆了。跳的时候大家要步调一致,每个人都要注意自己的步伐,太大会踩到前边人,太小又影响整个队形。要是跳的时候踩到别人,是要被笑话的。虽然眼前的“小咪刀”只有两个动作,但对于舞蹈实践者来说也有要求,这一规范保证了“火圈舞”的整体画面感,也是舞蹈能够顺利进行的前提。

图5-4小咪刀基本形态

3。奥唠唠依

奥唠唠依是“火圈舞”中最普遍的曲调,也是包含动作最多的曲调,今天的“火圈舞”动作中保留了四套不同的动作,其中一套是在国庆两周年广场演出时跳的,后来在村寨的“火圈舞”活动中也开始跳了。左右交替的迈步踢腿是奥唠唠依的基本动作,随着歌曲的不同,动作的力度与向度有所变化,从而形成了不同的动作形态。

第一套动作的曲调缓慢,虽然在记谱时可以标注为68拍节奏,但在实际歌唱时则更为自由,尽管如此,舞者还是能够找到动作转换的节奏点。从动作上讲,则是在绕圆行走的基础上增加了脚下的幅度——一脚迈步时另一脚抬起离开地面。之所以称为抬而不是踢,是因为在这一套动作中动力腿伸出时的力度较弱,表现出“滑动”[17]的质感,并没有“踢”的爆发力。同时为了保证在圆周上的流动,每次左脚迈出的步伐要大一些,但一定要顺着圆圈走,而不能迈向圆心或者脱离圆周,也就是当地人说的“一个跟着一个走”。

图5-5第一套奥唠唠依基本形态

第二套奥唠唠依的动作与第一套基本是一样的。这是巴甲大伯他们人小时候玩耍时跳的动作,曲调悠扬歌词有很强的画面感:夜幕降临了,萤火虫发光了,老鹰从飞天上下来了……由于这是小孩跳的动作,因此脚下的舞步更显得自由轻快,表现出“弹动”、“压动”的质感。

图5-6第二套奥唠唠依基本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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