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昙抬头望了眼玉鹤安,她还没问季御商的下场,不过按照玉鹤安的品性,大概是狠揍了一顿,扭送官府裁办了。
玉昙得意道:“没事,阿兄帮我报仇了。”
巧心满脸困惑地盯着玉鹤安,只见他颔首,打算转身离开,玉昙眼疾手快地抓住了玉鹤安的衣袖。
连着三日未好好安眠,她想好好睡一觉,明明之前一个月都熬过来了,一下尝到了甜头后,三日都难熬得很。
想让玉鹤安留下陪她,这样她就能睡一整晚,借口都想好了,就说白日里季御商的行径吓到她了。
可是那双琉璃色的眸子,眼底的情谊浅薄,视线从她的脸转移到她攥着袖子的手。
须臾,她扬了扬嘴角,挂上妥帖的笑,“阿兄,我明日还可以来书房看书吗?还和以前一样……可以吗?”
玉鹤安半侧着身子,居高临下地盯着她,“你的脚崴了,你想下半辈子当个瘸子吗?”
想着以后她走路都得拄着拐杖,一歪一扭走路的模样,她狠狠摇了摇头。
“想看哪本书,明日我差遣长明送过来。”
她松了玉鹤安的袖子,袖口留下皱巴的捏痕,让平整的衣袖不服帖了,她想伸手抚平,袖袍从她指缝间滑走了。
“就小案上那本《凉州杂记》,还有我带过去的账本也劳烦长明送来,我得好久不能过去了……”
“嗯。”玉鹤安转身出了岚芳院。
“娘子,可要先用膳。”长明去取药还得一会儿,现在早就过了晚膳时间。
玉昙摇了摇头,方才玉鹤安和大夫在,她不方便,待到他们离开后,解开大氅。
小袄和里衣被扯坏了带子,衣衫穿得松松垮垮,小袄的领子被雪水浸湿了一块。
“娘子。”巧心瞪大双眼惊呼,明眼人皆能知晓发生了什么,“季御商当真该死。”
玉昙肯定道:“没事了,阿兄定会帮我主持公道,季御商肯定会被严惩的。”
屋子里烧了地龙,暖和如春,她将小袄解了丢下,坐在暖炉旁取暖,“先准备桶热水,好好洗洗祛祛晦气。”
“是。”两名二等婢女领了命令,不出半刻钟便抬了木盆来,内间放置屏风内。
“娘子,你身上还带着伤。”
玉昙皱着眉头,实在难忍受身子的不适,最后只得折中擦了擦身子,换了件烟波紫衣裙,披了件浅色上襦,脸上的铅粉卸尽,眼角眉梢疲态显露了出来。
玉昙坐在小桌前,兴致缺缺地捧着姜汤,轻轻抿了一口,辛辣又刺激,“巧心,给阿兄那儿送一碗过去。”
“是。”慧心应下,外面的风雪小了,她提着食盒将姜汤送了过去。
玉昙喝完姜汤又喝了碗止咳汤药,在外间的贵妃榻上等了半晌,也不见兰心回来,倒是去送姜汤的慧心回来了。
“阿兄,没让你将我的账本带回来吗?”玉昙揉着脑袋,疲乏引得她头疼,可却无法入睡。
慧心摇了摇头:“方才奴婢送姜汤进去时,郎君还在燃灯温书,没有提账本的事。”
“天黑路滑,阿兄肯定是知晓你拿着不方便,明日会让长明送过来的。”
玉昙转头翻起了其余账目,和慧心核算了一下,经商这两个月,盈利快三千两。
“邦邦——”更夫敲响了三更的梆子。
玉昙想好要送玉鹤安什么生辰礼物了,下了贵妃榻,一瘸一拐地走去小案,左手执笔在宣纸下,笨拙地勾勒出雏形。
“明日送去如意阁,我想在年关前将它做出来。”玉昙低头吹了吹宣纸,让墨迹干得更快些。
“是。”慧心每日都会出府,忙于打理生意,仔细将宣纸收好,明日便送去如意阁。
玉昙坐在梳妆台前,托着腮抽着放首饰的小屉,在一片水红明蓝中,一卷月白色的发带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是她在从渔阳回汴京的第一年,也是玉鹤安出府游学的第一年。
她的女红得了渔阳好多长辈的夸奖,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和玉鹤安分享。
她亲自绣了条发带,她原本以为玉鹤安就算出府游学,也会回来过年,这是她为他准备的十六岁生辰礼物。
玉鹤安没回来,发带自然没能送出去。
玉昙将发带拿出来瞧了瞧,发带尾端,她绣了各绣了株兰花,取君子如兰。
她当初的针线功夫还是太稚嫩了些,她想重新绣一条,必定和方才的华冠极为相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