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姑娘的去留,其实他并不在意,他不过是想试探一下陆逍有没有夺走许平山的意思。许平山的女儿嫁漠北也不算辱没门第。再说,他尚未归京,亲事待他回来再议,也未必迟。
孟昭离去时,看着满目愁容,可并未动气。
*宫内,孟思源回宫后,便径直去彩绮阁见纪明霞。
两人对坐在临窗的榻上,中间的小几上,一套天青釉茶具泛着温润的光泽。孟思源轻轻放下茶盏,道:“郡主不用远嫁了。”
纪明霞抬眸:“你用了什么法子?”
孟思源颜色有些麻木:“我替她去。”
“这怎么行!”纪明霞急道。
“公主不必愧疚,”孟思源唇角微弯,露出一点浅淡的笑意,“我也想借此机会,带姐姐离开这里。”
纪明霞摇了摇头:“太傅或许会应允你,但陆逍未必。思源,对太傅而言,这只是一件可成可不成的小事,他不会为你强争到底。”
况且,虽说对困守深宫的孟思嘉而言,或许天涯海角都比这四方宫墙要好,可对自幼娇养的孟思源来说,绝不是好去处。
孟思源不解:“摄政王为何不同意?”她不知陆逍背后的图谋,只觉此事顺理成章。
纪明霞转开话题,不愿深谈:“此事你不要多想,先不说这个,宫中琐事繁多,你若暂时不出宫,可否帮我打理一二?你姐姐的事,容我再想想办法。”
孟思源颔首应下。
待她离去,纪明霞心绪仍有些纷乱。眼下,魏通守不住边关后,他们才会将敬意嫁出去。她又不可能为此去助魏通。
况且在她看来,朔漠王绝非反贼,不过是过分护短,她若出手,必会彻底将其逼反,况且宋小将军失踪,和她脱不开干系。
眼下,她们只能等待,等师父回京。
许平山归期未定,此事也无法立刻摆到明面。好在陆逍毕竟不是天子,赐婚并非易事。纪明霞本想拖青鸟传信给师父,转念一想,姐姐应当早已做了。
正思量着,侍女轻步进来禀报,“公主,几位太妃那边又起争执了……”
纪明霞揉了揉眉心,又要被这些琐细宫务缠住。眼下紧要的是培植更多可靠人手,将后宫诸事理顺,方可再培植些可用之人。
直至中秋前夜,许平山仍未归来。先行回京的是他的长子许敬孝与次子许敬文。
纪明霞心中焦急,正想寻机召敬意入宫商议,却先得了消息竟是师父同意让敬意姐姐出嫁,并派了两位兄长先回京着手准备嫁妆。
她心中顿生不安,以为师父是出了什么事,正要去问个究竟,敬意却先进宫来了。
纪明霞一见她,不顾有眼线在侧,忙问:“师父可还安好?”
敬意叫下人先退下,她拉着纪明霞,眉头轻锁,语带无奈:“父亲说,摄政王之意是留我不得。他执意要将我送到漠北,觉得那边反而更安全。我与他分说,说自己能应对,还要留在宫中助你,他偏是不听,也不知是中了什么迷魂药。”
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一物,“父亲没多解释,只托人带了这个流金坠子给你。”
纪明霞接过来,指尖触及那微凉的金属,忽然忆起,她昔年在战场上,随手赏给宋小将军一副面甲上,此物正是上面的的坠饰。
她心头一松,眼中盈满笑意:“宋小将军应该是找到了,师父是想保全你。你是他唯一的女儿,他不忍你卷入这些争斗漩涡,想为你寻个安稳的居所。”
师父许平山虽看似粗豪,实则粗中有细,并非不懂审时度势。当年他怕得罪自己,便敢提前告老请辞,如今他察觉朝堂风向有变,也开始为女儿谋划退路了。
无论将来局势如何演变,敬意总是安全的。若她纪明霞能成事,敬意自可风风光光回京,若陆逍得势,敬意亦有和亲之功傍身,纵使天下纷乱群雄并起,朔漠也是最强势力之一,敬意大抵也能安度余生。
敬意此刻也明白了父亲的深意,知道此事已成定局,轻叹一声:“可我是你的军师,我若走了,你在宫中可能应付得来?”
纪明霞握住她的手,眼中明亮:“那只能请军师大人替我将朔漠收入囊中了。”
她只是随口一说,敬意闻言,终于也笑了出来。
纪明霞郑重道:“姐姐,此去路途遥远,务必要保护好自己。”
“别急着告别,”敬意反握住她的手,“我这不是还没出嫁呢?最近我都在宫中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