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意愈发明显:“为什么在母亲开始原谅我了,拉我入宫?”
容显资终于抬头,看向宋婉。
她一直明白阿婉是个很坚强的女子,哪怕在这个对女子不公的世道,她也总顺应天命将自己的日子过得最好。
在宁强县,阿婉曾跟她说“我从来不想着‘假如’,不然日子过不下去”。
“母亲昨日才带我去买了夏衣……”阿婉看着自己身上的宫装,有些崩溃。
“我也没有人了,”容显资说话声音很轻,听不出喜怒悲欢,“我在此朝也孤身一人了。”
她看着阿婉的眼睛:“顺嫔娘娘,那时我只敢吃你送来的东西。”
阿婉看着容显资,一股绝望伴随着微弱蝉鸣搅和着她的心。
“你要打一百板子,你活该。”
“嗯,应该的,杀人偿命。”
容显资暗下目光。
此刻孟回寻东西回来,阿婉擦了擦眼泪,猛地跑出了内院,方才想拦她的宦官听她二人的谈话,以为顺嫔会看着容显资遭罪,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被撞了个踉跄。
小宦官低头,看见自己手里多了一袋金子。
小宦官懵懵抬头,和孟回对上眼神,忙不迭把金子递过去。
孟回恍若未见:“愣着干什么,我回来了,你还不去拿板子?”
小宦官忽然福至心灵。
这金子,不会是宋顺嫔让自己下手轻点的吧?
不然她怎么会塞给一个拦她的人?
单纯的小宦官不懂大人的弯弯绕绕,将这金子收好去拿板子了。
孟回拿了好大一袋玉兰干花,蹲下递给容显资:“这顿板子下去,别扛着不吃药了,王祥也死了,我留着你也有用。”
容显资接过那一袋子玉兰花,将脸埋了进去,声音闷闷发出:“你不能残杀你的贵人。”
孟回轻笑一声,却眉头不解:“自然。”
容显资问:“王祥死后,估摸着不日我就得唤你一声孟掌印了罢。”
这话说得孟回心里很不是滋味。
自川地,他便承了容显资太多情,也欠着季玹舟,纵使三人都各有所求,但他也明白他求容季二人更多些。
他不是一个把“君子风范”挂在嘴边的人,他就是一个下贱的阉人。
可没把他当阉人的容季二人,眼下一死一伤,偏就他毫发无伤地登高而上。
“我叫人偷摸着在你院子里藏了干粮和米水,内廷我也看着,你别真断水粮把自己命送没了。”
他又想到容显资不吃他人的食物这事怨不得容显资,补道:“你还年轻,总得往前走,别被狗日的影响了。”
“多谢。”
孟回起身,此刻日光也暖和了起来,他摆手,两名宦官拿着板子上前。
他低头看着还在咳嗽的容显资:“一会板子,纵使你疼得不行,我也不会停下,一旦停下,你反而扛不住。”
“我明白。”
容显资此生鲜少挨打,小时候虽混不吝,但都没犯什么大错,爹妈骂两句断会零花钱也就过去了,??x?长大后在公大也多是罚跑扎马步,工作后则是检讨。
以至于她确实低估了打板子的威力。
容显资将手里的衔尾蛇手链死死攥着,用着最后一丝力气将玉兰花放在自己面前吮吸。
她感觉耳边的声音开始像雾像雨。
“厂臣,她抽搐起来了!”
“别停,越停越没命!”
“我们没打重啊,她身子太虚了,厂臣你让人按住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