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谁都没有说什么。
众人在上楼时,宋栩已经被内使搀扶着去歇息了。
他惊魂未定,方才磕磕巴巴说完阁楼上的人都死后,就传来容显资坠楼逃生,一息尚存的消息。
刹那,四周一片死寂。
宋栩反应过来,浑身一抖:“那贱人!”
此时宋瓒大步而来,面色阴沉:“阁老,您方才亲口说,凝灰阁上仅你一人幸存?”
宋栩脸色铁青,将手中瓷盏砸向宋瓒,却被宋瓒用绣春刀背打回,反砸碎在宋栩脚下。
“你伙同那贱人,”宋栩指着眼前三分肖似自己的眉眼,气得浑身发抖,“构陷你亲生父亲!”
此时孟回也带着兰婷赶到:“宋阁老,司礼监,锦衣卫,尚宫局的人上去时,都看见容尚功房门紧锁,屋内有堵门痕迹,门口还被人放了火,逼得容尚功不得不跳楼逃生。”
他声音尖锐:“那你且说说,是谁把容尚功锁在屋内的。”
此刻,一锦衣卫百户上前,奉上??x?一物。
宋瓒拿出一手帕垫着,拎起那物,是一药瓶:“阁老,这七日都需斋戒,这金石药,你倒解释一番。”
宋栩张嘴,却辨不出个一二。
大臣私下也并非那么虔诚信道,只是难以揭发,但宋栩这东西,是宋瓒搜出来的。
既是锦衣卫,又是骨肉。
孟回挑眉,欣赏着这父子反目的一幕,讥诮出声:“这金石药,好像是五石散改来的吧,宋阁老沉溺犬马声色,莫不是吃多了些?”
宋栩横眉怒眼:“你这阉人休要……”
“是不是的,拿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宋瓒冷冷打断。
此话一出,宋栩立马想到前几日他在床笫上的不同。
他看向宋瓒,眼前自己儿子颀长挺拔,而他已有老态。
“看来得去一趟北镇抚司,请吧”宋瓒手抚绣春刀柄,缓缓侧身,露出门口天光,“父亲。”。
此时刹那传得满朝皆知,凝灰阁太高,容显资那孤雁似的一坠几乎被所有人目睹,纵使宋栩政党如何隐瞒,也压不下去。
何况还有锦衣卫和司礼监齐发力。
而以梅论梅次辅为首的一党则是彻底拿住了此事,纵使他们自己的扬州卫指挥使也死于高楼之上。
无人敢替他们喊冤。
因为被打搅的祭祀大典才是陛下真切发怒之处,没人想步上一届阁老的后尘,但必须有人来承接陛下的怒火。
要么宋栩,要么幸存者容显资。
或者都为这场未尽的大典做牺牲。
是日一早,乾清宫终于传出了旨。
宋阁老暂押诏狱,尚功容显资护典不利,净心未成,杖责一百,而后静思己过三日,不进米水。
东厂掌刑。
一百杖,是个玄妙的数。
手下力道讲究,十杖足以毙命,也可毫发无伤。但一百杖,纵使下手的人轻轻抚过,刮也能刮出一层皮了。
而后面的静思己过,则是要容显资的命留着。
同时,一顶软轿抬了一人入皇宫。
是宋婉。
此时,兰席又再度上呈,直言三大殿的修缮款项捉襟见肘。
众人终于明白皇上的意图,而残害皇室是怎么也洗不掉的杀头大罪。
这罪是要宋栩顶住了。
歇了一夜的容显资被拉到了内廷压在刑凳上,此刻孟回也带着满头茶叶渣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