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赢了他,那你也杀过很多人?”
兰婷的语气太寻常,仿佛这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容显资抱臂:“不曾。”
兰婷皱眉,三两步走上前却被季玹舟抬臂挡住,她只得隔了一段距离朝容显资道:“你打赢了他你怎么会没杀过人呢?你杀过吧,你一定杀过很多。”
这下容显资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对兰婷有些反感了,她以为这是一个在以夫为纲的礼教背景下失格生长的少女,在众人的言语中误以为年幼的自己真的喜欢上了宋瓒。
被兰婷派来的两位人是带着凶器,她念在兰婷实在年岁太小便决定给她一个机会——当然是建立在兰席给她方便的基础上——根据她是否诚心道歉而决定怎么还击。
那天晚上的两人刚进院落容显资便察觉故而直接避开唤了杨宗擒人,她则站在暗处躲开。
让她惊讶的是她居然看到了兰婷本人躲在一边,当时夜色昏暗,她以为兰婷是慌乱害怕,现在想来只怕是——兴奋。
所以今天可能也不是兰席要来,是兰婷自己想来看她,看她这个打赢了宋瓒所以按照兰婷逻辑应该沾了很多血的人。
盯着兰婷眸子里癫狂的光,容显资开口:“其实宋瓒也不一定亲手杀过很多人,他可能更多使唤下面的人动手那个。”
兰婷闻言呆滞住,兰席察觉不对立刻上前拉过兰婷,正视容显资:“容姑娘,兰婷年岁尚小,很多事情让她想太明白了不好。”
此时院外又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好生热闹,咱家来巧了。”
孟回踏步进院,抬手一挥,王公公奉上了两株人参:“容姑娘现下身价不菲,应该不缺给季公子的补品,但这是宫里的,权当给季公子换换口味。”
季玹舟抬手行礼:“劳烦孟提督记挂,草民鄙贱,得仰提督心善。”
此刻日头刚刚开始发黄,暖暖照在季玹舟身上淡出一点柔光,容显资看着,忍不住抿嘴笑。
有人帮自己说场面话不用费劲的感觉真好。
可能是宋瓒这种要人捧着的人太难伺候,劳心费神太多,容显资现在是一点儿也不想场面话任何人了,她斜了一眼兰家兄妹:“东西留下,人走。”
孟回显然有事要同容季商量,进门没同兰席打招呼便是不想让他听,兰席拉过还在恍惚的兰婷,和孟回互道一礼边走了。
孟回正想进门喝口茶,结果院里的人岿然不动看着他,尴尬收回抬起的脚:“容姑娘季公子可要回京?”
容显资和季玹舟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盘算。
“宋大人此番去永宁府,容姑娘季公子应该是能赶在他之前回京的。”孟回又道。
是了,抢季玹舟家产的季家庶叔由宋瓒背书,赶在宋瓒前回去收拾人一定会快很多。
容显资莞尔一笑:“孟提督可是要护送我们一程?”
孟回并不惊讶于容显资的选择,得罪了宋瓒要是再得罪司礼监季家就别想混了:“季公子伤重需要修养,再者我同兰郎中也有折子要准备,不若五日后动身同我们一路回京,也有照应。”
容显资和季玹舟抬手揖礼:“多些孟提督。”
孟回看着眼前这对言行同步的璧人,又回想到早前天没亮他看见在这院门口站了良久的宋瓒,嘴角一勾,心旷神怡地出了院子。
待孟回走后,容显资才开始拆兰婷带来的礼,竟全是些女子用物,定是用了心的。
“你见过兰婷,我看见你很是防着她,应该不止是她派人来我院子里这么简单。”容显资拿起一根簪子转着看,感受到身后人走进,用肯定的语气道。
“三年前见过,稚子变化太大第一眼竟有些认不出了,”季玹舟接过容显资扔给他的被拆过的礼盒子“她……阿声你相信有些人天生就比旁人坏一点吗?”
“我相信,并且十分厌恶此类人。”
有类人会在凌虐中获得快感,这是很多校园暴力和虐宠案件的诱因,容显资回想到兰婷的眼神和言行,微微凝眉。
她叹了口气:“看来兰席也知道兰婷这个劣根,只是这个劣根让兰婷喜欢上了杀人如麻的宋瓒,加之兰家权重能兜着她,便也由着了。”
注意到季玹舟听见宋瓒时微微的不自然,容显资挠了挠他下巴:“不然没点病谁能喜欢上那种人啊,你说是吧!”
季玹舟薄唇微抿,小声道:“阿声,我可不可以不听你提他。”
他问的是他可不可以不听而不是她可不可以不说,容显资踮脚勉强与他平视:“那如果别人提了呢?”
容显资还是笑得那般痞,但眼神却带着审视,审视着季玹舟。
她看见季玹舟接受了这审视,他说:“阿声,我只是不想听你说,旁人我不在乎说谁或者说了什么不伤害你的事情。”
他又笑了笑:“而且昨夜阿婉姑娘同我讲时,我已经劳烦她待我转告杨叔安排人堵嘴了,至少,很多事情是别人不对。”
那夜被灌酒的冷被逐渐高照的日头打散,婢子的讥笑也随晨雾消散。